章丘胡律师 发表于 2013-12-5 21:26

我的童年(四)

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我的眼里只有当下,眼前的这村庄是我的整个世界,她充满了神奇而迷幻的色彩。这村庄我虽然生活了几年,但不用说很多人家,就是很多街道我都感到陌生而好奇。不知怎的,从他们的街道上走过的时候,我心里总有种特别的感觉,那感觉怪怪的,不像我五队的街那般熟悉、亲切而自然。我倒不至于转迷糊了,但是有些街道确实是死胡同,怎么进去的还要原路返回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村庄外面还有很大的世界,当然我能看到周围的村庄,也有外村的人到我们这里来,但那与我无关,我只在我的世界里生活,我对这里的生活觉得非常的美好,虽然有时也会缠着奶奶要好东西吃而受到批评,虽然有时候父母也会发生争吵,那是我最害怕的时候,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父亲拉了一车沙土倒在了大门口上,花了两块钱顺路捎回来的。父亲既没有打算盖房,也没打算修路,母亲颇为疑惑的问父亲买这些沙土干什么,父亲对母亲回答说让孩子玩。当我和其他的小伙伴们见到这堆沙土的时候,的确乐坏了。我也感受到了当地主的快乐,因为这些沙土是我们家的。我们拿着木板凳,把它翻过来装土,或者直接脱掉鞋子,在鞋子里面装上土拉着跑。抑或是在土上挖洞。这堆沙土我们玩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当然我们不止是光玩这一样东西,还有街边的黑板,我们爬上来爬下去,对门家的大门也是我们的玩具,一个小伙伴爬到门上,另一个在下面来回的推门。母亲回来说西头的“豹子”光着屁股从村口的石坡上往下滚。那真是一个小屁孩,我们比他大两三岁呢,才不会像他那样调皮。豹子的奶奶古老的像木乃伊一样,她的帽子很特别,是老年人特有的那种帽子,帽子的中间还有一个扣子,她总是坐在村口的那块石头上,仿佛一尊雕塑一般,仿佛她永远都坐在那里。
       我家的对门其实有两户人家,两户人家各有大门,大门并不是和我们家的大门对着,但却是两扇门是和我们家对着的,要进入其中的一家要经过两道门,这种情况在村子里还是相对普遍的。据说我们家原来也是这样,但从我记事时起,就早已经没有外面的大门了。村口的城门一样的大门也已经早已消失了踪迹,我常常想那些古老的城门都在的样子,各扇门都关上,村庄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了。能起到一个很好的防御作用。村东南的泥墙上弹痕累累仍在,据说是在战争年代留下的,我用手指抠那些弹坑,从来没有抠出炮弹皮来,大概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炮弹皮就被人抠掉了。我无法想象这村庄当年经历战争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惊心的场面。
   春天里,村子里的树儿都发出了嫩芽,我在对门里面那一户的奶奶家里玩,院子很大,除了外面的院子里有梧桐树,后面的院子里还有很多槐树。院子里的泥土很松软,东屋门口摆放着一些自行车的碎件,我对那齿轮状的圆盘非常感兴趣,常拿来把玩,爱不释手,其他的零件杂七杂八的堆放在一起,我心想那天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把它们组装起来,成为一辆可以骑的自行车。后院显得格外的安静,鲜有人来。那土墙外面就是麦场了,透过一个小洞,能看到村外空旷的世界,风很大,透过小洞吹进来,所以不敢看的太久。这家的奶奶永远是一副慈祥的面孔,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她也不像南邻的那个奶奶那样护她的孙子,我们管南邻的那个奶奶叫“护驹子”。这个奶奶家里有一块很大的稠油,后来知道是做沥青用的,把它烤化之后,就可以粘在玉米秸头上的那根杆上,拿自制的木弓来射是飞的最高的。这个慈祥的奶奶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一直都没有找上媳妇。老大和老二打了一辈子光棍,兄弟俩一起在村南麦场不远处的房子里开电磨。我们常和这两个大爷的亲侄子一起到他们那里玩。电磨一开,轰隆隆啥都听不见,甚至也看不见,一会儿见两个大爷就灰头土脸的从磨坊里面出来了。磨坊里最好玩的就是那巨大的吸铁石。五六块圆形的吸铁石套在一根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的木棒上,我几乎都拿不动。我们家也有吸铁石,但是那种不规则的小块,像这么大的吸铁石永远都对我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磨坊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桌子的抽屉里面满是钱,全是硬币,我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他们的侄子叫“白子”白子哥常向他的大爷要钱买好吃的,我非常羡慕他有这样的大爷,这么随意的零花钱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几乎整天整月甚至整年口袋里都没有一分钱的零花钱。
       夏日的知了声已经响起,天还没有黑,我们就开始出来摸知了。那些粗大的树被我们摸了一遍又一遍,我们一直往前走,走到村西的大公路上,公路的两旁全是粗大的杨树。每次摸的知了都不是很多,多的时候十来个,少的时候四五个,但我们乐此不疲。从公路上往南有一个大坑,有小朋友说那里面死过人,如果是两个人还好,如果一个人摸到那里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村里有了推着冰糕箱子卖冰糕的了,大部分的时候我只有眼馋的份,我向奶奶要钱总是回答没有,如果母亲给奶奶留下了钱,我则能够吃上一只雪糕,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一次母亲恰巧在家里,又恰巧来了卖雪糕的,母亲花了不到两毛钱给我买了四五只雪糕,那是我吃过最多最过瘾的一次了。我甚至都富裕到分给了其他的小朋友一只。傍晚,很多小朋友们聚集到了麦场上,每个人拿着一把大扫帚,满天的蜻蜓到处飞舞。我也逮住了一两只,拿在手里,蜻蜓的翅膀挥动着打在我的手上。天边的夕阳似乎把云彩都烧着了,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让我觉得这好像没有一点要黑天的意思。很快,夕阳退去,人们各自回家,麦场和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宁静。
       村外的庄稼地里各种各样的庄稼都需要人的打理,摘棉花、摘绿豆。有人在地里锄草,有小朋友在酸枣树下摘酸枣。田野里的人很多,人们穿过一条条的羊肠小道到地里去劳作,夜幕降临,又扛着农具从一条条的羊肠小道回到家里生火做饭。远远望去,袅袅炊烟升腾在村庄的上空。
       棉花地里的蚂蚱渐渐多了起来,我最喜欢那种叫“少马甲”的蚂蚱,不仅个头大,而且也比较容易逮,其次就是促织,拿一个狗尾巴草把蚂蚱从脖子的位置穿起来,一个绳上的蚂蚱煞是好看,它们你踢我,我推你,谁也跑不了。有时候也会带着瓶子来,拿回家用开水一烫,然后摘一下,洗一洗,用油煎一下,是改善伙食的最好最便宜的方式了。四大爷家的老弟拿着一根竹竿满地跑着追蚂蚱,打蚂蚱准是非常准,但一竹竿下去,往往是让蚂蚱皮开肉绽,夹杂着土,回家收拾起来非常的麻烦。或许,他更沉醉于把蚂蚱一杆打死的乐趣。的确,秋天来了,人们开始一车又一车的往家里拉玉米、高粱秸和芝麻。我见那黄的灿烂的豆虫趴在豆叶上,比那平日里所见的绿豆虫更加好看。母亲说豆虫是可以像蚂蚱那样吃的,但我从来都不敢吃,又一次勉强吃了一只,差点让我吐了,就像母亲说的用槐花烙饼一样,是我最不喜欢吃的两样东西。而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炖土豆,那真是难得的美味。缘于父亲拉回来一车土豆,围着村子卖了两天仍旧剩下很多,所以我有了这样的美好经历。
       儿时的冬天是那样的寒冷,我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袄,村外的雪有十几公分厚了,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村外的几间房檐下挂起了厚厚的冰凌,四大爷家的哥哥提议看谁打下来的冰凌多,于是我们拿起石头开始掷冰凌,粗大的冰凌拿在手里不一会儿就让手没有知觉了。此刻,不仅各家的房顶上积起了厚厚的白雪,外面的田野里面更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和我们平日见到的田野有很大的不同。
      1986年夏, 我终于意识到我的生活即将出现一个大的转折点了,在村东边姥姥家门外不远处的石坡上,我对在一起玩的姐姐、弟弟、妹妹们说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与上学相比,我还是更加留恋在家里无拘无束的玩耍的日子。因为走进校门,在教室里就意外着不经允许不能出来,哪如我现在好,可以自由的爬黑板和石坡爬的石台阶,可以坐在村外闲园子的土墙上看村外的风景和园子里那些悠闲的老母鸡们。但我也明白了上学是我必须要做的,因为哥哥姐姐们都已经上学了,我现在也已经长大,到了上学的年龄。所谓的上学,其实还不是指一年级,而是幼儿园。
          虽然我对在家玩耍还是恋恋不舍,但当开学的日子到来的时候,我还是非常勇敢的进了校门,我没让母亲来送我,母亲说要来,我说我早就知道学校在那里,而且关键是让母亲送我来上学我觉得挺丢人。门口还有小朋友扯着母亲的衣服在那里哭,我一边暗自嘲笑他一边搬着三大爷给我做的小板凳进了校门。

铁面判官 发表于 2013-12-9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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