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喜欢的乖孩子——苦涩快乐的童年之二
讨人喜欢的乖孩子看着我长大的人都说,我从小就是一个聪明乖巧、能说会道、麻利勤快、会看眼色、讨人喜欢的孩子,几乎人人都喜欢我。在家里由于我最小,再加上嘴甜乖巧,得到了奶奶、爹、娘和哥哥、姐姐的特别宠爱,尽管自己也做过好多的错事,但是从来没有挨过打。我小时候的一些萌蠢的行为和经典稚语,直到现在,还是一些老哥嫂开我玩笑的话把儿。
(一)“就再给俺那孩子穿呢”
我娘心灵手巧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那时家里穷,买不起衣服,我们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娘亲手缝制或者改做的。一件衣服大人穿了孩子穿,老大穿了老二穿,打了补丁老三穿,是很正常的做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我家那时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苦,但每逢过年,兄妹四个都能够穿上娘给改做的新衣服、新鞋子,个个穿得体体面面,好多人都夸我们兄妹穿得整洁“洋气”。记得那是1963年的正月初三,相公庄我二姑来走娘家,隔壁曾与我二姑一起在草绳厂干活的大棒嫂也过来与二姑玩。期间,她们又夸奖我穿的新衣服合身好看。娘笑着说:“这身衣服最早是老大穿的,后来小了,就给老二又穿了两年。老三穿着有点肥大,我就拆洗了,用颜料重新染了一下,又按老三的体型改做了起来,乍一看还真像是新的呢。” 大棒嫂赞叹地对二姑说:“俺婶子的针线活那真是一个绝,俺是怎么也赶不上的。” 娘又不无愧疚地说:“俺家老三都快七岁了,还没有穿过一件真正的新衣服,都是两个哥哥穿着小了的旧衣服改做的。” 这时,我立马接过话茬说:“挺好的。给我大哥做新衣服,穿着小了就给我二哥穿;二哥穿着小了就给我穿。我穿着小了再留着给大哥的孩子穿;大哥的孩子穿着小了再给二哥的孩子穿;二哥的孩子穿着小了,就再给俺那孩子穿呢。”我一口气说完,把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大棒嫂摸着我的头笑着说:“你这个小人精,你那孩子在哪里啊?”
(二)“小马支楞着”
家里我最小,所有人都宠着我,也整天逗我取乐,有时候还故意纵容我的萌蠢行为。小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玩具,我整天不离手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彩色琉璃马,也不知道前面已经有多少孩子玩过,到我这里已经是缺胳膊少腿了。可我还是爱不释手,每天都带在身上。 “逢二遇七”的农村集市就在我家的大门口,这也是我最快活的日子之一。我喜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来钻去,也总喜欢盯着那江米糕、酥火烧、熟猪下货等看个不停,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多么想自己有钱能够任性地吃一回啊。机会终于来了,春节前的一个下午,娘把家里养了一年的肥猪卖了,把钱塞到枕头下面就出去送收猪的人了。我灵机一动,没有来得及多思考就赶紧偷了一张五元的。这时,娘回来了,她没有去看压在枕头下面的钱,就忙着开始做晚饭。可我的心里慌慌的,把五元钱的纸币卷到了最小化,死死地攥在手里。开始吃晚饭了,我把钱装在肚兜中间的小口袋中,匆匆吃了一碗饭,就跑到外间屋,偷偷地又看了看那五元钱,并且数算着还有几天就是集了。这时就听见娘对哥哥和姐姐说:“我今天把咱那头猪卖了,还不错,卖了四十七块八毛钱。”我赶紧把钱重新装好,站到里间门边上,就见娘拿出了压在枕头下面的钱数了一遍。她一下子楞住了,顿了一会儿,接着就喊我:“福军,你过来,是不是你偷着拿了五元钱啊?”我故作镇静地走到了娘的面前说:“钱?上面钱?没有啊!”但是,很显然我已经是非常慌乱了。哥哥和姐姐的眼睛都一起盯着我,我心慌地砰砰乱跳。娘扫视了我一眼说:“你小口袋里装的是啥东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地小声说:“没有啥,是小马支楞着。”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伸手便把五元钱的小纸卷从肚兜口袋中掏了出来,轻轻打了我的头一巴掌说:“你那点小心眼子!”哥哥和姐姐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真的感到无地自容,无奈地哭了起来。 从此,“小马支楞着”成了两个哥哥经常取笑我的话把儿。
:time::time::time::time: (三)亲戚都喜欢我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跟着娘走亲戚。龙华村的舅姥爷、祖营坞的姨姥娘、侯家庄的四姥爷、浅井庄的姑姥娘、绣水村的大姑、相公庄的二姑……这些亲戚家每年至少都要去一至两次。从血缘关系上讲,我最近的亲戚应该是我的姥姥家。可我的姥爷在我娘12岁时就去世了,姥姥在1958年9月跟随着响应党的号召,支援建设贵州铝厂的舅舅,全家一起奔赴了贵阳安家。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姥姥1960年冬季回老家时,我见过她老人家唯一的一面。那时我还未满5周岁,记忆中的姥姥身材高大,面容端庄,穿着一身青布棉衣,带着一顶青色平绒的帽子,小脚尖尖,走路一颤一颤的。她只要一起身,我就赶紧去搀扶着,姥姥一个劲的夸奖我有眼色、机灵。记得有一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故意表现给姥姥看,拿着笤帚仔细地扫着天井院子,等着姥姥看见后能够夸奖我。不一会儿,就听见姥姥对我娘说:“你快来看啊,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早起来扫院子了。”我娘也不无自豪地说:“是啊,他很勤快的。”姥姥感慨地说:“这孩子太好了,既懂事,又勤快!”我听了姥姥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小时候,我喜欢走亲戚最主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够吃顿饱饭。一是这些亲戚都是我家的至亲,是真心地疼爱我;二是我嘴甜乖巧,几乎所有的亲戚都非常喜欢我,都把家里留着的好东西拿给我吃。我祖营坞的妗子,与我姨姥娘和娘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我哥哥、姐姐都抱怨说:“去姨姥娘家妗子不喜欢,很少能见到个笑脸”,可对我却是个例外。因为我去了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妗子长、妗子短地叫个不停,帮她拿东西,帮她干活。还主动打扫院子,大点了的时候还到村边山沟的水井里去挑水。所以妗子见我去了总是笑嘻嘻的,还经常夸我有眼色、勤快。我娘是跟着祖营坞的姨姥娘长大的,从小就是叫娘,而不是像一般的叫姨。娘对我姨姥娘非常挂心,所以我们去姨姥娘家也是最多的。每年的春节、中秋节、农历四月十三姨姥娘生日是必去的。记得应该是1962年元旦前夕的一天早上,娘让我和12岁的姐姐提着挂面和鸡蛋去祖营坞看望姨姥娘。祖营坞距离我村25华里,按照一般的情况,我们三个多小时就可以赶到,下午就能够再赶回来。可是那天浓雾弥漫,当走到祖营坞后,俺姐弟俩却怎么也找不到姨姥娘的家门了。俺俩在大雾中走街串巷不停地转着找,一直到快黑天了还是没有找到。我与姐姐蜷曲在村西南侧的一家大门下边,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又累又乏,饥寒交迫,吓得直哭。姐姐一边搂着我给我取暖,一边安慰我说:“快别再哭了,咱歇一会儿就再去找,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了。”正在这时,有个肩扛铁锨的中年妇女从村外走来,站到我们面前看了一会说:“唉,这不是莲乖(我娘的乳名)的孩子吗?”姐姐赶快说:“是的,姥娘,俺找不到姨姥娘的家了。”原来是我姨姥娘的邻居,姐姐还认识她。我好像见到了救星,赶紧停住哭声,也随着姐姐喊姥娘。她牵着我的手,把我和姐姐送到了姨姥娘家。姨姥娘一见就急了眼,攥住我冰凉的小手,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声支使妗子赶快给我和姐姐弄饭吃。晚上,我与姐姐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姨姥娘坐在我俩的身边说:“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吃了早饭就赶回去吧。你俩今天没有回去,你娘在家里还不知道有多么地着急呢。”姐姐不无担心地说:“如果明天还是大雾天怎么办啊?”“不用怕,如果有雾,我就叫你姥爷去送你俩。”姨姥娘爱怜地说。姐姐高兴地对我笑了笑说:“好了,快睡觉吧!”我真的很累了,很快就进入梦乡了。第二天起床一看,果不其然,仍然是大雾弥漫。吃过早饭,姨姥娘把我们送到大门口,一再吩咐我姨姥爷:“你一定要多送送她俩,可不能再让孩子迷路了。”姨姥爷是老实憨厚的人,少言寡语。他个头不高,留着不太长的花白胡须,穿着棉衣、棉裤和棉鞋,戴着一顶毡帽。抄着手低着头一路走在前面,也不与我和姐姐说话。由于天冷,他呼出的热气已经在胡须上结成了白茫茫的霜花。走了好长时间,大雾中我已经依稀看到相公庄的围子墙了,就小声对姐姐说:“姐姐,快到相公庄了(相公庄距离我村5华里),咱叫姨姥爷回去吧。”姐姐可能被迷路吓怕了,便小声对我说:“让姨姥爷把咱送过相公庄去吧。”我会意地点点头。姨姥爷一直把我们送到了七郎院(距离我村2华里),才与我们告别,转身向回走去。我不时地回头张望姨姥爷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浓雾中。
(四)姨奶奶的上眼红我老家是人们习惯把被某个人喜欢的人,称作是某个人的上眼红,我就被全家人称作是姨奶奶的上眼红。我的姨奶奶名叫张月英,沂水县人。是我爷爷在三个弟弟早亡,我**奶和奶奶又没有生男孩的情况下,为了传宗接代,受父母之命纳娶的二房,比我爷爷小27岁。我娘叫她姨,我们都叫姨奶奶。由于她一直住在小西屋里,又都习惯叫她“小西屋奶奶”。她身材高条,长相俊俏。但由于各种家庭矛盾,她与我奶奶、娘、哥哥、姐姐的关系都不融洽,唯独对我非常疼爱。尽管那个时候生活贫困,但只要有点好吃的东西她肯定忘不了我。当然也有例外,那应该是1962年的初冬,我在青岛工作的二叔带着大我两岁的堂姐来了。因为家里穷,姨奶奶只煮了一个鸡蛋给了我堂姐,没有我的份。可堂姐更喜欢我,硬是偷偷地把我拉到后院把鸡蛋分给了我一半。所有这些可能都是因为我会看眼色、嘴巴乖巧的缘故吧。为了能够找顿饱饭吃,1961年春天姨奶奶还带着三姑和我远赴新泰县农村投亲,直到1962年农历三月初十才回来。姨奶奶有喝茶、吸烟的嗜好,天天喝茶、抽旱烟袋。我就投其所好,经常到集市上、供销社等公共场所给她捡“烟巴儿(纸烟燃吸后的残余部分)”,每次送给她都会得到奖赏。她喜欢养猫,曾养了一只九斤多重的大花猫。只要大花猫一天不回家,她就让我爬到石磨上,嘴对着磨眼使劲唤猫:“猫花花,猫花花……”她说这样猫就能够听见。有时还真的很灵,可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她还经常开玩笑地问我:“你说,我死了以后去给我上坟,你必须带什么东西啊?”我就乖巧地回答:“我带着茶壶,拿着烟袋。”她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夸奖我说:“那就对了,还就是俺三孙子聪明、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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