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锦屏烽火》 之六
（六）李志强躺在病床上，头上包裹着绷带，脸色蜡黄，仍处在昏迷中。严翠萍身穿八路军军装，外穿白大褂，来到病床前，看着李志强干裂的嘴唇，拿过水来用小匙将水一点点倒入李志强口中。李志强痛苦地皱着眉头，吸吮着倒入口中的水，慢慢睁开眼睛，模糊地看着一身军装的女护士严翠萍。严翠萍放下手中的水缸子说：“你醒了？”李志强想挣扎着坐起来，伤口痛的他又躺下，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严翠萍按住他说：“别动，你这是在八路军的卫生队里，你受了伤，是侦察排的孙排长他们到山那边执行任务把你救回来的，你一直昏迷已经两天了，徐军医已经给你取出五块弹片，右侧还有三块弹片没取出来。你只能躺着，不能乱动。”李志强沉默着回想着。严翠萍又拿过水来喂李志强喝水：“再喝点水。”端详着李志强：“看你有些面熟，咱们在哪里见过。”李志强听后看向严翠萍，端详一会说：“没见过你，不认识。”严翠萍恍然地想起来肯定地说：“在县城学校门口见过你，你是许凤茹的志强哥，对不对。”李志强愕然地应着：“我是叫李志强，可我没见过你呀。”“那天在学校门口你见了我们四人一起从学校里出来，腼腆地把头扭到一边，当然没看清我们，所以你说不认的。”严翠萍解释完又笑嘻嘻地问道：“凤茹咋样，我们分别快一年了，挺想她的。”李志强苦着脸说：“凤茹她，她让鬼子杀害了。” 眼里含着泪花。严翠萍惊讶地问道：“你说啥，凤茹被鬼子杀害了？是咋回事，究竟是咋回事？”李志强哽咽着说：“也就二十多天前，凤茹和俺娘两人在家，突然闯进三个鬼子兵，他们把凤茹拖进屋要糟蹋，俺娘去和鬼子拼命，被鬼子刺倒在地。凤茹在挣扎中咬掉了鬼子兵的鼻子和耳朵，鬼子兵残忍地用刺刀把凤茹杀死在炕上，胸膛肚子被捅了十几刀。”严翠萍听着掉着泪哭道：“凤茹，你咋死的这么惨。”李志强也进入悲痛之中：“凤茹被三个鬼子害死，我在凤茹坟前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死三十个鬼子，为凤茹为俺娘讨还这笔血债。”严翠萍放下水擦去泪又说道：“所以你才不顾一切地杀鬼子。前天孙排长送你来时，说十几个鬼子向小山洞进攻，山坡上躺着十多个鬼子，他们救你时，泥土埋了你半个身子，拉出来看你还活着，就给你包扎了头上的伤口，把你背回来了。徐军医在你昏迷中从你身上取下五块手榴弹弹片，还有三块需要手术才能取出来。”李志强擦去眼泪看着一身军装精神抖擞的严翠萍问道：“你们是啥队伍，把我救回来？”严翠萍指了指衣袖上的臂章回答道：“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打鬼子的队伍。这支队伍是八路军一一五师的一个团，开到咱鲁中来开辟抗日根据地。我也是才参军一个多月。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又看到你是打鬼子受的伤，所以就救你回来了。说了这么多，你该歇会了，你昏迷了两天，也该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的。”起身出去。 上元村里，于忠信、王建成、张玉山三个老人坐在荫凉里说话。王建成愤愤不平地说：“自从老虎岭上驻上鬼子，这四外八村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小鬼子到处抓鸡摸狗，欺负百姓，见了大姑娘小媳妇就追，你说咱这里还有安生日子过吗？”张玉山惋惜地说：“许家的凤茹姑娘多好的孩子，也死在鬼子的刺刀下。小鬼子造孽呀。”于忠信自信地说：“有魔就有道，小鬼子种下祸根，早晚会得报应的。石河镇大集上就有人出来杀鬼子了，前天那边山坡上响了半天的枪，最后还是小鬼子退了。惩治小鬼子这些恶魔的侠士已经出现了。”张玉山又说：“听说这十多天死了十多个鬼子。这两天小鬼子正在各村搜查抗日分子，昨天我儿媳妇到西岭村走娘家，正赶上鬼子大搜查，把乡亲们全赶到大场院里，再一家家离去，可疑的人和家里人口不对的就当可疑分子抓走。”说话间村口传来“叭，叭”两声枪响。张玉山向村口看了一眼说：“怕是鬼子到咱村来了，快回家吧。”三人赶紧起身走了。 村保长崔世安敲着锣在前后街边走边连声高喊着：“乡亲们，皇军要进行人口查对，各家都到学校集合了。”鬼子兵端着带刺刀的步枪挨家逐户地把人向学校赶。学校里，鬼子大队长山本拄着指挥刀，和中队长龟田、县维持会长秦立本、皇协军大队长张守业、石河镇维持会长于敬斋站在北屋门前的高台阶上，看着走进来的人群。院子四周站着带枪的鬼子。房顶上鬼子架着两挺机枪，枪口对着集中的人群。保长崔世安提着锣走进来，走上台阶向山本一哈腰，陪着笑脸说：“太君，全村人都来了。”山本看一眼崔世安，然后点点头，示意开始。崔世安转向人群高声说道：“乡亲们，雅静了。今天皇军的山本太君来咱村，要对咱村所有家庭的人口进行核对，请乡亲们给予配合。下面请山本太君训话。”山本用奸诈的目光扫视一遍人群开口说道：“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核对户口，清查可疑分子，捕捉和消灭抗日分子，保证这里的治安平稳。今天的办法是，女人领自己的男人和家人，在门口由保长确认，然后离开，家里多人的说不清楚的就作为可疑分子带走，家里少人的说不清楚的，也是可疑分子。有意扰乱今天秩序的，死了死了的。下面的开始。”一挥手带着中村等人向门口走去。女人们急着找人挤来撞去，找好的拉着自己的男人和家人向门口涌去。山本、龟田、秦立本、于敬斋站在门外，观察着向外走的一家家人，保长崔世安站在门口手拿登记簿一家家清点核对，然后放行。于忠信一家随人群向外走。肖淑芸和许仁元跟随人流向外走到门口。张玉山一家跟在后面。崔世安看着过来的许仁元和肖淑芸微笑着说：“许先生，你走好。”放行过去。一表人才的秦立本和有些佝偻的于敬斋过来，秦立本阴阳怪气地说：“大表姐夫，你家四口人，咋只你两人呀？”两眼看着许仁元和肖淑芸，等待回答。许仁元不屑地说：“我家凤茹被鬼子残杀了，你不会没听说吧。他李婶的孩子志强一大早到县城给他娘买药去了，也没在家。”秦立本阴险地问：“真的买药去了？”张玉山在后面接上话说道：“这还有假，今早晨我拾粪，看见志强上县城，我还让他给我捎几贴治腰疼的膏药来呢。”秦立本没好气地瞪了张玉山一眼。换上笑脸：“大表姐夫，俺们来了，一会去看你，中午就在你府上吃饭，你稍准备一下。”许仁元厌恶地说：“算了罢，家里人吃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可不敢再给你们吃了。你们还是到镇上吃大鱼大肉去吧。哼。”与肖淑芸离去。秦立本望着许仁元离去的背影气愤地说：“哼，这酸秀才是越来越迂腐了。” 八路军四团开到莱城来，要开辟鲁中地区抗日根据地。团部就驻在这小村里。四十多岁的团长李显忠从屋里出来，对树荫里正在擦枪的侦察排长孙飞虎喊了一声：“孙排长。”孙飞虎起立、立正：“到。”李显忠一挥手说：“走，带我去看看你救来的我那小老乡。”孙飞虎答应着：“是。”弯下腰迅速把枪装好插进腰里，随李显忠出团部大门。李显忠和孙飞虎进了卫生队的门，王队长、徐军医从屋里迎出来。上前敬礼。王队长急忙问：“团长，你……”李显忠微笑着说：“我听说你们救了我的一个小老乡，我抽空过来看看。”王队长称赞着：“你这小老乡可是好样的，我们给他从伤口里取弹片，因为麻醉药还有一支，他就是不让打了，硬是咬着牙坚持做了手术，‘哼’都没吭一声。”李显忠感兴趣地说：“噢，真的这么牙硬？”徐军医微笑着证实：“这是真的，是我给他做的手术。”李显忠乐哈哈地说：“他是学关云长刮骨疗毒啊。看来是练家子，练武之人都爱争强好胜。他在哪个病房，咱去看看他。”王队长领李显忠向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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