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锦屏烽火》 之八十二
（八十二）李志强跟秦学普来到庙门和围墙残破的城隍庙，里面正殿还算完整，院内杂草丛生，空荡荡的没有一人。秦学普在前，李志强在后进入院内，秦学普转过身来冷眼盯着李志强，李志强也审视着秦学普。秦学普冷冷地说：“我听说你当了八路，还是八路军县大队的一个队长。”李志强针锋相对地：“我也听说你老子把你送到日本留学，你回来就当了龟田的翻译官，给鬼子做事，你们家传承汉奸家风，可谓之‘汉奸门第’了，啊哈。”秦学普用当年在女郞山上李志强的承诺激愤地指责李志强说：“随你咋说吧。我只问你，你口口声声要保护凤茹，也口口声声地承诺能保护好她，可她还是被日本人杀害了，你说，你是咋保护她的，你不应该为她的死负责吗？”李志强也激怒地说：“这话你有脸问出来吗？我是没有保护好凤茹让她受害了，我心痛，我难过，我在悲愤中拿起枪给她报仇。可他受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杀害她的人的国家里学着驴叫！她被杀害了我用三十个鬼子的生命给她报仇，我在打鬼子杀汉奸，你却在为杀害她的人当走狗。对你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用你那肮脏的心和嘴提凤茹半个字。”秦学普软下来面带痛苦地说：“我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肮脏的，我今天约你来，就是向你表白，我也恨日本人，我也要参加抗日。实话对你说，我有好多次想跑出县城去找八路军，找县大队，可我又怕你们不信任我，我还在犹豫之中。”李志强半信半疑地说：“你要参加抗日？你为啥要参加抗日？你爹是给日本人做事的县维持会长，他能让你参加抗日？”秦学普苦恼地诉说着：“过去我对日本是不了解。这两年多在日本，我受到多少心灵和人格上的侮辱你是不知道的。那些日本同学在我面前说的，就是大日本帝国如何如何强大，咱们中国虽大，却是如何如何的渺小，说我这亡国奴还到日本求学，学好了也是为他日本人服务，有的还要我加入日本国籍，让我将来回国来替他们统治老百姓，我不理睬他们，他们甚至上来对我拳打脚踢，这些都使我忍无可忍，我才在还差半年完成学业的时候愤然回国。回来谁想到我那汉奸老爹又让我当了龟田的翻译。”李志强有些同情地：“我真没想到你在日本受到这样的待遇。你要抗日也不见得非参加到八路军县大队里不可，我们正想派人打入日军内部，你若是真想抗日，你就从日军内部给我们提供情报，这比你参加八路军拿枪打鬼子起的作用还大，还能保护你的全家不受鬼子迫害。我们了解你那老爹，虽然帮鬼子做了一些坏事，可有些也是不得已，我们八路军也欢迎他能给咱八路军县大队办事。”秦学普听了李志强的话点头应承：“我要参加你们，就听你们的安排，你们感到我在这里起的作用大，我就在这里为你们办事。只是我咋跟你联络，你得跟我说清楚。”李志强思考了一下说：“为了保密安全，就我单独来和你联络，联络的时间就是每个县城的大集。你在日军里面要特别的小心谨慎，对谁都不能暴露身份，那样才能长期安全地工作。上级有啥要求，我会在每次接头的时候告诉你。我这次进城，是要了解一下一个区的干部是不是被日本人或是便衣特务队抓来了，情况咋样。再是了解鬼子对麦收有啥计划。”秦学普说道：“前天，不，大前天，便衣特务队长于四海找龟田报告，说便衣特务队员外出，在沙集抓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还挺嘴硬的，啥也不承认，女的证实男的是沙集区的副区长，你说的是不是他。”李志强急切地说：“是他，他被关在哪里？”秦学普说：“还在便衣特务队里，便衣特务队抓的人，不拷问出结果来是不向外交人的。这两天还没有他的消息。鬼子对麦收嘛，现在还没有计划，只是要求向城关、毕家洼这些统治区收粮，其他的没有动静，也许龟田会突然做出决定的。”李志强上前握住秦学普的手感慨地说：“没想到今天碰到你，情况了解的这么快这么准，还收下你这隐藏在鬼子中间的‘奸细’。好好干，你的抗日行为将来我给你证明。咱走吧。”两人并肩离开城隍庙。 和顺饭馆门前，苏掌柜站在门口招徕着生意，点头哈腰一脸和气地迎接和送走来饭馆吃饭的顾客。李志强从远处走过来，苏掌柜已经看到，等李志强到门口，才说：“客官里面请。”又低声地：“小五在里面。”李志强暗中向四周观察后走进饭馆。林小五一人在屋里坐着，见李志强掀开帘子进来，急忙站起来：“队长你来了，我还为你担着心呢。”李志强淡然地说：“没事，我的一个表哥，两年不见了，聊了半天。”林小五汇报说：“陆区长的事，我问了我舅，我舅说听来吃饭的客人议论，便衣特务队是抓了一男一女进来，女的供认男的是八路军的区长，这几天是啥情况还没有消息。只是人还押在便衣特务队里。”李志强说道：“咱们了解了这些，出去吃碗面，咱再到便衣特务队门口去看看有啥动静，从那里咱就走了。”两人起来向外走。 李志强和小五回到三官镇，立即向李玉昆、李显功、谷丰、于曼汇报情况：“经过多方证实，陆枫区长确实被便衣特务队抓去了。”见大家没有表态说话，接着说：“我在路上琢磨营救方案，还没想出好办法来。”李显功分析营救的条件和利弊说道：“从鬼子占领的县城里劫持被捕的人出来，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说不定还要搭上多少同志的性命。敌人必然对陆枫严加看守，还会布下口袋等着咱们去营救以便扩大战果。对被捕的同志我们不能不营救，但现在营救决不是时候。”李玉昆说道：“听志强介绍的情况，陆枫被捕后表现还是很坚强的，只是那女的暴露了他的身份，使他面临更严峻的考验。大队长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不能为营救一个同志搭上数个同志的性命。营救工作要做，但要看情况，选时机。当前麦收即将开始，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把麦收工作做好。就是鬼子没有计划来抢粮，我们也要做好防范工作，只要他敢来，我们就给他有力地打击。还要通知沙集区委，一定要加强防范，包括村政权的人都要高度警惕。”李志强见陆枫事件已经说完，才又说道：“李书记、大队长，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二人单独汇报。”李玉昆说了声：“走，到我宿舍吧。”三人出去。李玉昆、李显功和李志强三人坐在小桌前，听李志强汇报。李志强低声说：“我汇报的这事应该是非常机密的事情。今天进城，我和小五先碰上了石广柱，和石广柱交换情况的时候被一个便衣特务队员盯上了，他要押我们去便衣特务队，我本打算在集上弄死他脱身，可是遇上了秦立本的儿子秦学普，这个龟田的翻译官给我们解了围，他训斥了便衣特务队员一顿，便衣特务队员无奈地把我们放了。而秦学普却约我跟他走，我让小五先去和顺饭馆找他舅舅，我跟秦学普到了城隍庙里，他向我表白了在日本留学受到的侮辱，要求参加咱八路军县大队，我看他是出于真心，就答应了他，让他仍在龟田身边，为咱们提供情报，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为了不出意外，我答应同他直接联系，约好每个县城大集上见面。这次陆枫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的，在小五的舅舅那里得到了证实。”李显功高兴又担心地说：“如果有这样一个内线，对咱们来说可是太好了。只是他能背叛他父亲给八路军办事吗？可千万别把咱们利用了。”“秦学普民族之心不泯，这也是可能的。就是他父亲，也是为了保住家庭财产才当汉奸的，如果局势变了，他也会变过来的。”李玉昆分析了秦家父子的处境和心理状态及转变的可能，又对李志强嘱咐道：“志强你单独和他联系，他不会从咱这里得到多少东西，只是你要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李志强回答道：“我会做好的。” 大集上，秦学普仍然是戴着日本军帽，身穿着白衬衣扎在裤腰里，下穿日军裤子，脚蹬日军马靴，手摇着纸扇，只是多了付金边墨镜，很悠闲地在集上转游。李志强一人戴着草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看到秦学普后急忙挤过去：“表哥，你在集上呢，这是俺娘让我给你捎来的麦黄杏，在这里碰上你，我就不用到军营找你了。”把一个盛杏的包递给秦学普。秦学普看着李志强感激地说：“净让大姨想着我。”从包里掏出两个杏来吃着又说：“兄弟，你大早的来赶集，还没吃早晨饭吧，走，跟哥吃饭去。”领李志强向饭馆走去。饭馆里，李志强和秦学普在等饭的空隙时间里交换着情报，两人低声交谈。李志强低声说：“我回去就把你的情况和打算向大队的领导报告了，县大队欢迎你为八路军县大队工作，说你参加抗日的时间就从上一集咱们见面那天算起，希望你能为县大队搜集有关的情报，为打鬼子出力。领导也一再交待要我告诉你，你在敌人内部，干的是危险活，一定要事事小心，在鬼子面前要表现的忠诚，得到他们的信任，那样有事也不会怀疑你，你也不要发展任何人为你工作。你父亲的工作，你现在也不要去做，还让他和以前一样就行，免得引起鬼子的怀疑。”秦学普说道：“我会小心谨慎的。我听从你们的安排。”李志强又说：“我计划把被捕的陆枫救出去，你有啥好办法没有？”秦学普说道：“前两天我也想过救他出去的法子，现在已经没有营救他的必要了。于四海向龟田报告，姓陆的已经在便衣特务队拷打和诱惑下招供了，于四海看他有文化，留在了于四海身边当了跟班。”李志强愤恨地说：“既然已经叛变，就要想办法除掉他，要不，后患无穷。”秦学普用商量的口气请求道：“要不我想办法干掉他？”李志强坚决地说：“你不能干这个，弄不好会暴露自己。由谁来执行我回去汇报了再定。”有吃饭的进来找座位坐下。秦学普向李志强使眼色，两人停止说话端碗喝水，伙计也用托盘端四碗凉面过来：“你老的面来了。”把四碗面放到桌子上，又过去接待新来的客人。李志强和秦学普吃着面，不再交谈。 李志强汇报完陆枫的情况后看着沉思中的李玉昆、李显功、谷丰和于曼。于曼有些痛心地说：“陆枫这一时期的变化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从一个热心抗日的小伙子蜕变成叛徒了。”李玉昆也惋惜地说：“这一年多没有和他工作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时都感到陌生了，没有了真心话，没有了共同语言，看到的是躲闪的目光，听到的是阳奉阴违的话语。唉，是我对他太放任了。”李显功考虑更多的是工作，焦虑地说：“寻找他蜕变的根源是必要的，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采取紧急措施，把由此可能带来的损失减到最小。”谷丰听了接着说：“面临最危险的还是沙集。让我到沙集和春水同志一起待一段时间吧。沙集一直是咱们工作的薄弱环节，现在又出了这事，够春水同志忙碌的了。我去了，帮他做做军事工作，调整一下军事部署，再抓抓区小队和民兵工作，让春水同志轻松一点。”李玉昆点头同意：“也好。这也是对沙集工作的加强。可是对陆枫，我们咋处理好？”李志强嫉恶如仇地说：“为了消除后患，我认为应该立即除奸。”李显功急忙说道：“我的意见恰恰相反，我们在处理自己的同志这些问题上一定要慎重。谁能知道陆枫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搞的假投降，说不定他还伺机从敌人那里跑出来呢。我的意见，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营救他，营救出来后我们对他进行严格的审查，有多大问题说多大问题，认真地进行甄别。就是叛变了，也要在他有可能危害到我们的事业、我们的组织、我们的同志的时候，再采取惩处的行动。”李玉昆也赞同地说：“显功同志说的对，我们的憎爱分明是正确的，但情况是复杂的，我们不能简单的非敌即友，非友即敌，那样会伤害我们很多同志。陆枫的事，就先放一放。我们还有大量地工作要做，不能光纠缠在这个事上。志强还是按大队长说的，对陆枫在有条件的时候能营救就营救。”李志强点头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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