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周老根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大枪一直端在手上。 一块石头飞进来落地的声音,李志强从外边跳进来。走到周老根身边。 周老根低声地问道:“发生了啥情况?” 李志强说:“现在没事,走,进篷子我跟你跟李书记说。”先进篷子。周老根四下看看听听。也跟着进篷子。 李玉昆、严翠萍、两个伤员都坐在那里。 严翠萍让李志强坐,李志强坐到李玉昆面前,周老根坐在严翠萍让出的地方。 李玉昆问道:“志强,发生了啥情况?” 李志强细细地说道:“我出去向枪响的地方赶去。响枪的是张六顺家。我伏在街拐角看着听着,张六顺房上上了四个便衣特务队队员,不住的向屋里打枪和扔手榴弹,还有一个队员从屋上跌下去,估计是被打中了摔下去的。打了一阵于四海带着五六个便衣特务队员从张六顺家出来了,打了一声口哨,又从张六顺家两侧的几个大门洞里出来十来个便衣特务队员,大摇大摆地走了。我进了张六顺的家,堂屋门里趴着三个便衣特务队员,张六顺吊在屋梁上,舌头出来了,还尿了一裤子,我看没救了,也没救他下来。窗台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汉子,我仔细辨认是王玉山,墙角还躺着个女的,是张六顺的老婆杏花。家里没有活人了,我就回来了。” 李玉昆吃惊地说:“王玉山?王玉山牺牲了?这可是个好同志啊” 李志强自责地说:“李书记,这事我没有向你汇报,张六顺的老婆叫杨杏花,王玉山和杨杏花从小一起长大,并且私订终身,可杏花的父母嫌贫爱富,把她嫁给了张六顺,杏花却仍然恋着王玉山,两人旧情不断。王玉山参加县大队后已经断了和杏花的关系,也是我一时疏忽,让王玉山在董家营和老根叔一起保护你,才让他们旧情复燃,天天晚上到杏花那里去,给你们弄来好吃的。今天那屋里还散落着被炸碎的葱花油饼。对于王玉山同志的死,我真不知道该咋评价。” 周老根同情地说:“王玉山应该算是好同志,他打仗勇敢,完成任务坚决,他经手消灭的鬼子和便衣特务队员就有十多个。至于发生的这件事,我认为他与杏花本来就是恋人,又不是胡搞破鞋。不管咋说,他应该算是好同志。” 李志强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可杏花是张六顺明媒正娶的老婆,他这样去和杏花来往是违犯咱八路军纪律的。做犯纪律的事,就不能算好同志。” 周老根为王玉山辩解道:“可这一段时间王玉山去找杏花,不是去叙旧情,而是给我们弄吃的,你看到他两人在床上了?再说,杏花给我们弄吃的,也不仅是看王玉山的面子,还有拥护抗日支援八路军一面吧。” 李志强也附合了:“这话也是,王玉山还向我提出要求加入共产党组织呢。” 李玉昆郑重地:“对于王玉山同志的牺牲,我很难过。在和我们大家交往中,王玉山同志是以一个好同志的面目展示给我们的,如今他为抗日牺牲了,我们应该怀念他,用他的抗日精神激励我们勇敢战斗。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嘛,有些东西还是要谅解的,我们不能用十全十美要求每一个人。至于王玉山的缺点,那是绝对不能提倡的。明天,把王玉山同志埋葬吧,埋的地方做个记号,以后给他立碑。” 李志强点头答应。 趁扫荡的鬼子兵撤回之机,一队身穿国民党军服的官兵,把燕岭镇包围了起来。这支国民党部队打着“绣江县保安二团”的名义,团长就是被赶出王官庄的王连仲。 王连仲跟随王尚志的部队到博山后,王尚志收留了这只丧家之犬,委任他做了自己的随身参谋,并许愿在有利时机帮助他夺取王官庄,扶持他做王官庄主。而今借鬼子扫荡撤走,八路军县大队的元气还没恢复过来之机,急不可耐的王连仲向王尚志建议,出兵先夺取由共产党八路军领导下的燕岭镇为基地,然后再图谋在绣江县里扩大地盘。王尚志十分满意地接受了这一建议,就向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提议委任王连仲为绣江县保安二团团长,出兵绣江县,与八路军争夺地盘。王连仲由国民党省党部的谭立仁做后盾,这一任命和计划很快就批复下来。王连仲作为王尚志手下的一个团长,立即带领部队过来,黎明前包围了燕岭镇。驻燕岭镇的皇协军得到被包围的消息,也急忙进入情况,准备战斗,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王连仲不想与日本人交恶,看着准备打的皇协军,只带领两个卫兵到围墙门前,声言自己是朱会长的朋友,请朱会长过来说话。 两人见面,略作寒暄后就各自亮明立场,朱润富明言王连仲带兵占领燕岭镇,是与日本人为敌,是从日本人手里虎口夺食,日本人决不会答应。王连仲表示自己占领燕岭镇,只是抢先八路军占领,占领后也决不与日本人为敌,还要帮助日本人共同对付八路军县大队,请朱润富到日本人面前斡旋。 朱润富在王连仲威逼利诱下到县城见到龟田大队长,说明了王连仲的意图,龟田大发雷霆,要立即出兵消灭王连仲的部队,经过朱润富和秦立本劝阻并说明可以利用王连仲消灭八路军县大队,龟田才消了怒气,但要求王连仲必须在三天内对八路军有行动,如果没有行动立即带部队过来收回燕岭镇。 王连仲听了朱润富的回复后无奈地说:“现在八路在哪里咱都不知道,咋对八路有行动?这可是个大难题。你能给我出个主意吗?” 朱润富故作深沉地:“这事我可说不好,草民哪敢参议军机。王团长手下人才众多,一定能给王团长想出好办法的。” 王连仲着急地说:“哎呀我说朱兄,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给我帮了忙,我能忘了你吗,只要主意好,我就让你在我团里任个职,给你个高参的职务干干咋样?” 朱润富推心置腹地说:“王团长这么抬举我,我能不识好歹么。只是出的主意不知道能不能合王团长的意?咱燕岭镇是八路军县大队的发源地,就说东岭村,十家有八家和八路军县大队有瓜葛。有句话叫‘逮不住兔子剥狗吃’,现在咱找不到八路,可有八路的家属啊,并且日本人扫荡时,八路的区委区小队是和这里的乡亲一块撤离的,现在也会在一起,咱们对付八路的亲属,区委区小队会坐视不救吗,堂堂几百人的国军对付二三十人的区小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呀。” 王连仲如茅塞顿开,高兴地说:“好主意,就拿八路的亲属开刀。朱兄,我就委任你为我的随身参谋,遇事帮我谋划谋划,还有就是你代表我出面同日本人打交道,虽然咱们同日本人利益不同,但我不愿意和日本人交恶。今天咱详细谋划一下,明天就出兵捉拿八路的亲属。在这块地盘上,我也不愿意见到八路军的影子。” 东岭村里,张青山和队员们整理着草药,陆连长帮着忙,两人商量着夺取燕岭镇的计划和区上的一些事务。这时大山和一名队员急匆匆地进来:“张书记,有情况向你报告。” 张青山看着大山说:“有啥情况,看你焦急的样子。” 大山焦急地说:“张书记,燕岭镇让国民党军接管了。” 张青山忽地站起来:“啥?你说啥?燕岭镇让国民党军接管了?从哪里来的国民党军?” 大山说道:“是从博山那边过来的国民党军,叫啥‘绣江县保安二团’,团长是在王官庄当过参谋长的王连仲,他们过来了有八九百人,他们一到,皇协军就撤走了,如今咱的区委驻地成了他们的团部,全镇都是他的部队。” 张青山气的把草药抛在地上:“唉,当初不顾一切拿下燕岭镇就好了,现在落到国民党军手里了。唉,都是我优柔寡断,犯了右倾错误,造成了这一损失。”想到去年底王连仲代替王德成索要燕岭镇时的那付嘴脸,对陆连长说:“陆连长,王连仲占领了燕岭镇,咱们对他不摸底,为了伤病员的安全,我建议咱们把伤员同志转移到山里待几天。如果王连仲不坏,咱们再回来。” 陆连长答应着:“我同意,现在我就去布置转移。”起身离去。 张青山吩咐大山:“区小队也作转移的准备。” 黎明。王连仲指挥部队包围了东岭村。王连仲对部队命令道:“进村,把村里的人都叫起来,集中到村后破庙里。” 一队队国民党士兵进村,到处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一家家的男女老幼被国民党士兵喝斥和推搡打骂着从家里赶出来赶进破庙,四周站着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兵,枪口对着人群。 王连仲和朱润富站在台阶上,看着场内集中了的百多人和还走进来的人们。 朱润富向前一步笑着说:“乡亲们,我是咱燕岭镇的副区长朱润富。现在,绣江县保安二团的王连仲王团长带领国军,赶走了驻扎在燕岭镇的皇协军,在燕岭镇驻扎下来,这一带就归国军管辖了。下面请王团长给你们训话。”退向一边。 王连仲背着手向前两步,先扫视一圈,然后开口说道:“乡亲们,前天我带领国军收复了燕岭镇,燕岭镇又回到了国军的手里。我要说的是,在我保安二团的管辖下,燕岭镇不允许日本人存在,也不允许共产党八路军存在。我听说东岭村有八路军的民兵,还有区小队在活动,这对燕岭镇区域的治安是很不利的,也是不允许的,都在我保安二团打击和清除之列。你们都是国民政府领导下的村民群众,也不得对国民政府持有背叛之心,否则我将严惩不贷。现在我就要求你们把所有的武器交出来,我既往不咎,如果执意不交,我将以叛匪论处。” 朱润富走下台阶,到老村长刘铁生面前,说道:“老刘啊,国军来了,抗日的事有国军有政府,你是村长,就动员说服村里的年轻人把枪交出来吧。” 刘铁生冷笑两声:“对国军对政府我还真有些信不过。驻县城的国军不是没见到日本鬼子的面就撒腿溜走了吗?民兵们手里有枪那是打鬼子的,如今小鬼子占了咱多半个中国,老百姓国破家亡,咱们武装起来打小鬼子有错吗?凭啥要缴了他们的枪?依我说这枪不能交。” 王连仲也走下台阶来到刘铁生面前,冷笑着骂道:“老东西,你敢和国军唱反调,老子毙了你。看你还咋当八路军的村长。” 刘铁生怒视着王连仲喝斥:“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尊老敬老的礼仪你一点都不懂,长这张嘴就没学会说人话吗?少家失教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要收民兵们的枪,你就没安好心。” 王连仲羞恼地咬着牙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还他娘的在老子面前倚老卖老,老子就要了你这条小命又咋了。”掏出手枪,对刘铁生连开两枪。 刘铁生捂着冒血的伤口,怒视着王连仲骂道:“哼,你仇恨八路军,你是来替小鬼子杀人的,你是小鬼子的走狗,汉奸,呸。”吐出一口血来。 王连仲恶狠狠地说:“你去死吧。”又开两枪。 刘铁生仰天倒下,怒目圆睁。 王连仲向士兵一挥手:“把这些不服教化的刁民统统枪毙。开枪射击。” 国民党士兵向人群开枪,有的士兵不忍心地把枪口抬高射向远处。 人群里的人们一个个倒下,李玉昆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倒下了,一百多人倒在枪口下,倒在血泊里。 庙外传来枪声。王连仲指挥破庙里的国民党士兵离开破庙撤出村。 张青山带区小队和民兵,陆连长带着二排长等三十来名战士从山坡上冲下来,向撤离的国民党士兵开火。 国民党兵边还击边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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