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河街

浪漫主义

我们的店在下河街上，街面不宽，离大马路有三十多米的样子，不是水泥路，是石头铺的路面，我的高跟鞋走上去就咔咔地响，清脆的和鸟叫一样，招惹的许多男人走路也不老实。其实县城的男人都知道我们下河街是一条发廊街。白天街上的发廊多不开门，安静得很，和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的时候，太阳呱嗒下了脸，一切都显得有些暧昧，我们几个人和其他店里的姐妹一样，开了门，等着吃腥的鱼上钩，这时候，我就有一种是鱼饵的感觉，耐心的等着鱼儿慢慢的游过来。娜娜和红红习惯性地倚在门框上嗑瓜子，她俩的个子都不算高，娜娜一头的红头发，超短裙，加上皮肤比较白，眉毛也描得很浓，口红也有些夸张，红红就取笑她，说她的上面和下面一样吓人，恨不得把男人一口吞了，她听了就把手里的瓜子朝红红扔去，红红就夸张地叫一声，然后跑到下河街上，高跟鞋响得厉害，娜娜追不上，就说，俺们都不如你浪哩，你叫得比谁都好听。旁边的几个姐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我坐在里间的破沙发上，里面有些暗，却不防碍我面无表情地摆弄茶几上的一副扑克牌，我的老板娘这时候一般是抱着肩在一边看着我，不用看我也觉出来，她的白眼珠向上翻的厉害，她对我的漫不经心有些恨恨的，在她以为我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已经很不敬业了。用她的话说，我无可救药的陷进去了。 　　按说，做爱是非常美好的事，可是我从没有觉出来。我的麻木失去了很多赚钱的机会，要是以前我会发嗲，努力钩起男人的欲望，这样我会拿到很多小费，可是现在我一点心情也没有。姐妹们也都知道我的秋波很厉害，可是我现在一想起我的过去，我就会脸红，要知道我从离开家乡我从来没有脸红过。 　　我知道一切都是从王涛开始的。去年一见王涛我就愣住了，他和肖富贵太像了。我第一次扭捏着和一个人面对面，他酡红着脸，喷着浓烈的酒气，摇摆着身子，粗鲁地脱下我的衣服，连扣子也丢了两个。那个晚上我哭了，泪水和家里的河一样，堵都堵不住，我从没有这样痛快过，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了啥。上一会他苦着脸搂着我说，这段时间赔的厉害，经济危机来了，谁也跑不了。说完，就趴在我刚换了床单的床上大哭，和孩子一样。我紧紧搂住他，陪着他掉泪。不一会他又做，和疯了一样，我也努力配合，我们都把这一回当成最后一回。 　　从我被家里卖出来，我就狠了心不和家里联系了。我被卖的那天，天下着大雨。瓜地的窝棚和没有顶一样，雨水裹着风狠狠地打在土炕上，我顶着一块破塑料布，拖着一身的泥巴回了家。说实话，那天我的肚子疼的厉害，我知道我的月经来了，可是我很高兴，我和同学肖富贵刚从瓜地里分开，我们说好了，我们俩要电影里的人一样好。他说完了还亲了我一口，至今，我的脸上还火辣辣的。 　　我迷迷糊糊的被人拖进了新家，那时我咬紧了牙关，希望富贵哥能找来，可是我太傻了。我老实巴交的丈夫说，卖我的联系人就是肖富贵。我拧着脖子不信，直到他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我看了半天嗷得叫了一声，我哭了。丈夫搓着双手，不知所措，过一会就不住地用咧开了口的鞋子搓地上的泥巴。那时，我就麻木，我在炕上不住的打滚，最后，我披头散发的倚在墙角睡着了。 　　日子太难熬了，我的眼里没有太阳，从没给过丈夫一张好脸。他很怕我跑走，把我关进了盛柴火的破屋里，里面净是蜘蛛罗网，很呛鼻子。直到我有了儿子，我开始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想把孩子自己弄下来，我使劲用腰带勒我的肚子，可是我没有用，就把溢出眼框的泪咽进了肚子，也没有忍下心来。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喜欢和一个人做爱，我的心有了活气，有一种东西在我的心里游动，它从心底里飘上来，又落下去，和太阳光一样温暖，照的我心里亮堂堂的。每天我都坐在破沙发上等王涛来。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坏女人，要不是我的丈夫在工地上成了残废，我也不会出来干这个，一个女人谁不愿意呆在家里照顾孩子。我刚干的时候年轻一些，有一个男人说我的好话，我就陪着他笑，他刚从肚子上下来就说，你是一个冷美人啊！你要笑一个我就在我们这里保护你。我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朝他伸出了手，我为了家，我只喜欢钱，再说你们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知道男人在这时都会吹牛。没想到他是一个**，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屁股，我只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王涛还没来，我的眼有些发酸了。我有些恨王涛，他有些日子不来了，是他唤醒我内心柔软的部分，我站起来伸着脖子看下河街的胡同口，希望他能从灰暗的路灯下匆匆地走进来。可是我失望了，于是，掏出王涛给我的手机，心，如鼓一样跳的厉害。手刚触到键盘，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懒懒的进了卧室，一个人躺在床上，在一阵呻吟声中进了梦乡。要是平时，老板娘肯定给我脸子，现在来玩得人少，她们都巴不得我退出来。 　　睡至半夜，不知出了什么事，整条街都乱起来，走廊上也传来姐妹们慌乱的脚步声。我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飞快的拿出了枕头下的手机，手机有些温和，和体温接近，我把王涛的名字删了，他的名字很刺眼和他的脸在我心里一样，我又把儿子的照片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儿子的照片是去年在家里照的，他笑得很开心，穿着我给他买的新衣服。我把照片又放在脸上，照片一会儿就湿了。然后我照片就放进了胸罩中，我希望儿子一直跟着我。 　　我淡然自若地坐在小床上，仅等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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