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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靠窗的桌子两边，李志强和秦学普小酌着，桌子上摆着四个小菜，李志强面前放着酒杯，却是只吃菜不喝酒。两人一人一把纸扇扇着风，低声地交谈着。 窗外的大街上，赶集的人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秦学普咂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拿起筷子，见四下无人：“陆枫跑了。”夹菜送进嘴里。 李志强惊讶地问：“陆枫跑了？向哪里跑了？” 秦学普详细汇报说：“于四海和龟田商量，要陆枫逃回去，再进入八路军县大队当卧底。这小子不知道是良心未泯，还是贪生怕死，在于四海向他交待任务的当天夜里就逃走了，于四海发现了到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于四海向龟田报告说，陆枫走时给他留了一封信，说是厌倦了当前的生活，拿上于四海给他的活动经费，跑了。那个和他相好的女人没带走，听说把她捆绑起来堵上嘴扔在床上就走了。” 李志强疑惑地嘟噜着说：“陆枫跑了，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秦学普说：“听说他不是咱当地人，估计跑回家的可能性大。” 李志强同意地点点头。又问：“龟田带着鬼子、皇协军偷袭旺李村，行动前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秦学普：“不光我不知道，两个鬼子中队长和张守业大队长也不知道。是行动前十分钟，龟田通知开会宣布的，接着就行动了，我急的不行，可是没有办法通知你们。到旺李村头了，村里还没有动静，我听到张守业训斥士兵的声音，接着村里就打出枪来。这两天我在琢磨，张大队长是不是有意要暴露行动计划，给村里报信才训斥士兵的，如果是这样，张大队长也是可以利用的人。” 李志强掩饰着：“皇协军打骂训斥士兵还不是常事？对人，咱不能看坏了，也不能看好了。你琢磨看人可以，但决不能去接触任何人，这可是组织纪律啊。” “我遵守组织纪律。” 秦学普立即表示，又汇报道：“还有一事，龟田还在打麦子的主意，他安排于四海派便衣特务队出去打听你们运麦子进山的时间和路线，准备在路上截击。” 李志强说：“哼，龟田得不到粮食是不会死心的。” 秦学普又说：“这段时间光嘴上的，有没有需要我做的实在事？” 李志强想了想说：“如果方便你给咱们弄些常用的药品吧。小鬼子对外的封锁还是挺紧的，一些药弄不到。这事你可以让你的老爹办，就说你想弄点钱花。你老爹和于四海开的‘仁和大药店’品种很齐全。 秦学普答应：“这事我一定办好。” 忽然外面传来警笛声和呼喊声。李志强向外看，集上一阵混乱，赶集的人向两边躲着。对秦学普：“有事了，我出去看看。” 李志强从饭馆里出来，向集市两头看了看，走到一个地摊前蹲下假装着看货，两眼用余光向两边观看，只见林小五在人群中左钻右闪地向这边跑来，一个便衣特务队员在前三个警察在后紧追着林小五。 眨眼间林小五和便衣特务队员从李志强的身后跑过去。三个警察也追到了李志强身后，李志强突然伸腿把手拿手枪的警察队长绊倒，枪摔出去好远。李志强起身对两个端着大枪的警察一人一拳打倒在地上，上前捡起手枪，对要爬起来的警察一枪把打晕，又打趴下去，头上流出血来。李志强向天连开三枪，大喊着“李志强进城了。”把枪插进腰里用衣服盖住。 集上乱了起来，大胆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小胆的收拾东西乱跑。 李志强从地上捡一顶破草帽戴在头上，向林小五跑走的方向追去。 林小五向前紧跑，与便衣特务队员拉开了距离。后面传来枪声和李志强的喊声，林小五趁人多混乱隐蔽到一边，瞅准时机向回跑，便衣特务队员却仍然直直地向前追去。李志强过来，和林小五一起向便衣特务队员追去。 前面，便衣特务队员停住了脚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林小五的身影。 李志强走过去，一拍便衣特务队员的肩膀：“向哪里看，在这里呢。” 便衣特务队员扭回头看李志强一眼，李志强一拳砸在便衣特务队员脸上。便衣特务队员身子一软就往地上瘫去，手里的枪已经握在林小五手里。“哼，去死吧。”林小五朝着便衣特务队员的头上开了一枪。然后把枪插进腰里扯平衣服，两人向城门走去。 站岗的皇协军士兵胡乱地看了一眼李志强和小五的良民证，让两人出了城。 城里，警笛声、警察和鬼子跑步声响成了一片。城门口跑来四个鬼子，持枪站立四个角，中间是检查盘问区，加强了岗哨。便衣特务队员也到城门帮着盘查。鬼子加强了城里的戒备。 听了李志强汇报的陆枫逃走的消息，李玉昆、李显功、于曼开会商量对陆枫革命意志衰退，自行脱党作了结论。 李志强又汇报了龟田为得到粮食安排便衣特务队员出来侦察咱们给八路军送粮的时间和路线，准备在路上截击的消息，并建议将计就计，给鬼子一次狠狠地打击。这一提议启发了李显功，李玉昆也认为可行，决定县大队全体出动，再调集部分民兵协助打阻击。由于这是大的军事行动，李显功慎之又慎地察看从县城到八里庄铁路道口的道路地形，仔细地计算和考虑兵力部署，在感觉方案比较成熟后，李显功由李志强警卫着来到上元村，向团首长汇报计划，并争取八路军主力部队的支持支援。 团部里，李显忠看着李显功和李志强，脸上透露着喜悦：“你们俩跑来，一定有大事报告，我们先听你们说。” 叶政委热情地招呼着两人。田参谋长给两人倒水。 李显功接过田参谋长递过来的水：“是有事报告。我们准备把征集的军粮运过来，可得到情报，鬼子也想截下这批军粮，并且派出便衣特务队暗中打听咱们运送军粮的时间和路线。我们想以军粮为钓饵，对鬼子来个将计就计，把鬼子引出来消灭他一部分。我们做了个初步的计划，如果团部同意我们的行动，我们再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 几人听了都陷入了沉思。李显忠皱起了眉头，问：“显功，你知道县城有多少敌人吗？” 李显功汇报说：“城里的鬼子兵名义上是两个中队，其实不足一百五十人，便衣特务队有五十来人，皇协军大约有八百人，敌人的全部兵力在一千人左右。” 李显忠又问：“那你们县大队和区小队加起来有多少兵力？” 李显功回答说：“咱们县大队现在有四百余人，加上区小队有六百多人。” 李显忠又问：“那你估计敌人出来截击粮队能出动多少人？” 李显功回答：“从这几次和鬼子交手看，每次鬼子出动一百多，皇协军四百人左右，大体在五百人左右。” 李显忠用严肃的语气说道：“用咱们的全部兵力六百人打敌人的五百人，你感到有把握吗？打起来后敌人还有五百人的增兵，你有没有？显功，毛主席的军事思想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主动找敌人作战，至少要集中两倍于敌的兵力，才有胜算的把握。你的这个将计就计想法太冒失太鲁莽太简单了吧。” 李显功分辨道：“我们准备集中兵力消灭敌人的截粮部队，以少部分兵力利用有利地形阻击敌人的援兵，在局部上也是以多胜少。” 李显忠又严肃地说：“可是你计划的这一仗，把你们县大队的全部老本都计划进去了，还希望得到八路军主力部队的配合和支援，对不对？这一仗打好了，很好，打不好呢，鬼子把你们缠住，让你们走不开，整个县大队岂不都葬送在里面了。所以这一仗我不同意你们打。” 田参谋长微笑着说：“老李，你希望八路军主力部队配合你，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们最大的支持力量也就是一个连。” 叶政委也过来严肃认真地说：“显功，按照党中央的部署和八路军的规划要求，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发展壮大和积蓄力量。就我们的力量来说，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和鬼子一拼高下的程度。就是有这个力量，我们过早的暴露出来，也要犯极大的错误。如今国民党抗日的积极性越来越差，他们有些部队还和鬼子有不明不白的往来，限共、溶共、搞摩擦越来越严重，鬼子的战略就是借国民党军队之手来消灭八路军和抗日武装，国民党也想让八路军和日本军队打的两败俱伤，他们都想从中渔利。显功，作为指挥员，需要咱们跳出本岗位，站在更高的层面上看问题才行。” 李显忠又说：“好在这一仗的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里，咱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销。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其后果很可能是把你们建立的北三区丢掉，县大队也遭受重创。所以我建议团党委不批准你的计划。” 李显功不自然地笑笑说：“首长们这么一说，我也感到这个计划的冒险性了。那我们就放弃这个计划，重新计划保护粮队安全进山。” 李显忠也平缓了态度，和气地说：“粮食运进山来，可早可晚，如今八路军部队也不急于用粮食，完全可以等一个平静的时候，咱们突然决定运进山。你们现在能和敌人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保护住抗日政权下民众平稳安定的生活，让敌占区的群众羡慕向往，争取到他们的拥护，这很不容易，这就是成就，就是胜利。” 叶政委为了缓和严肃的气氛和紧张心情说道：“天不早了，咱们也不能光谈工作。志强好久没有回来了，也该回家看看了，老李，显功回来，你要款待，这陪客人的任务，又要落到我和田参谋长的肩上了。等着你下命令，就不如我们自告奋勇了。” 五人爽朗地笑起来。 第二天，李显忠、叶政委和过来辞行的李显功、李志强交谈着嘱咐着。“现在咱们的处境虽然进一步好转，但由于鬼子的封锁，国民党对日本人妥协，还时不时的给咱们出难题，咱们的困难局面还一时难以改变。咱们大量扩大八路军正规军的条件还不成熟，现在只能寓广大的兵力于民众之中。我知道，就你们领导的四个区，一下子动员起两个团来有些困难，但动员一个团可是轻而易举。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成就嘛。” 叶政委热情地讲述着鼓励的话语。 李显忠也鼓励地叮嘱道：“这次团部否定了你们的作战计划，你们不要有心理包袱。显功，以后考虑问题要从大局出发，不能只从你们县大队出发。上半年，你们县大队抽出兵力帮助乡亲们抢种抢收，不仅是帮助了缺少劳动力的困难户，也稳定了军心，融洽了军民关系，更为今年的收成奠定了基础。目前的重点工作就是巩固你们建立的根据地，有条件的情况下开辟新的区域，扩大根据地的地盘和人口，更加分散和孤立敌人，等待全面的大反攻。有可能的话，你们可以再向黄村、毕家洼发展，占领广大的农村，把敌人孤立在城里。再是有可能就控制铁路线，从敌人手里截获咱们需要的物资。” “我们回去把首长的指示向县委一班人传达，不再做冒失冒险的事情。重点抓好民兵组织和民兵队伍的发展，只要八路军向我们要兵，我们就随时给你们拉起一个团，还要进入部队就能战斗。”李显功表达着做好工作的信心，又告辞说道：“首长们没有新的指示我们就回去了。也欢迎首长们过去指导我们的工作。军粮我们想办法运过来。”和李志强起身，给李显忠和叶政委敬礼，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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