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带着父亲去潍坊

知秋美篇 · 发表于 2023-10-5 10:34

　　从小时候我就知道父亲1957年济南师范毕业就去了潍坊教书。1970年4月父亲带着母亲怀着我调回章丘老家了，9月我在绣惠镇西南隅出生了。所以，我们对潍坊市也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也算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了。昨天我们带着父亲走青州，今天再去潍坊故地重游寻根，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其实，早在1980年的时候父亲右派摘帽带我来过一次潍坊了。那年秋天母亲打下了十几斤芝麻，卖了点钱做盘缠，给我打了半价票从枣园站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了。父亲看到那个列车乘务员工作不错，说以后咱也考个铁路吧。结果我真是在1987年考入济南铁路司机学校，成了一名铁路职工了。没想到这一句玩笑的话竟然成了我一辈子奋斗的目标了。看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了。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一场场政治运动把人也给整傻了。刚毕业二年的父亲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在大鸣大放中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到了沈家营了。父亲成了当年潍坊市最小的右派，那年他才22岁。如此沉重的打击也是让他悲痛欲绝，政治生涯从此也就画上了句号。

　父亲教书是科班出身，写写画画也是很拿手的。在文革中两派都想拉拢他，可是父亲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从此保持中立，谁找他写东西都尽力而为，在夹缝中生存，父亲因此也变得圆滑起来。父亲脾气好，人缘更好，所以和大家处的关系也是很融洽了。那时候教书，学生家长都是管饭的。这里是洼地居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鸭鹅，所以一日三餐送来的饭都是咸鸭蛋和单饼的多，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还能送一壶小酒来。可是父亲却滴酒不沾，酒都被和他搭档的老师喝了。我的母亲1968年10月生了二姐后也来肖家营跟着父亲一起生活了二年。母亲在村里看过电磨，只是到了春旱的时候没水可吃，只能喝湾里鸭鹅扑棱过的脏水沉淀后才能饮用，母亲怀着我实在是受不了才回老家的。所以潍坊也是我的根了。

　　妹妹车比我们早到十分钟，在沈家营小学门口拍照留念后就去了沈家营村。今天还是大集，好在人不多，也快到下集的时候了。我们下车打听沈校长家，一位热心的大姨非要骑车子给我们带路，真是太感动了。

　沈校长已经坐了轮椅，身体不算太好。我先进去的，说明来意，沈校长真是喜出望外了。当老父亲和他握手的时候，俩人眼里都闪着泪花了。沈校长属牛的，比我父亲小三岁，也86岁了。他戴着助听器和我们交流，俩人拉了十分钟恋恋不舍的分手了。这时候他的二儿子也闻讯赶来了，赶紧送我们。

　沈校长有三个儿子，这是老二，都六十二岁了。在农转非的那几年能带出俩孩子户口来，也算不错了。

　　在父亲快上车的时候，大街上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叔走了过来，我问他可曾认识那个当年在村里教书的宋老师吗？他说已经没印象了。可是当他和父亲四目相对的时候父亲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沈长河，这一下子就唤醒了他们的记忆，四只大手就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没想到时隔六十多年老师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我们也为老父亲惊人记忆力所折服！这也是他每天早晨起来读书看报有关，起码脑子还很好使。
　

　　告别了沈大叔，父亲说去看看肖家营肖远孝老师家属的。妹妹在09年带着父母来过他家，还拍照留念，一起吃饭了。逢年过节还都互发短信祝福。后来几年电话也打不通了，知道是销号了。今天一问果然是走了六七年了。大街上闲聊的一位大姨也得七十来岁了，竟然也是老父亲的学生，那时也就是在一二年级吧，对老师的印象还算很深呢。

　又一位热心肠的大姨直接带我们去肖老师家了。他家大门钥匙还插在锁眼里忘拔了。不过现在村里也是很安全的。虽说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肖大婶正在编蒲扇，见我们来了，一下子认出了父亲和妹妹，激动的顿时热泪盈眶哽咽起来了。原来肖老师比我父亲小十岁，过去是民办教师，后来转正了。07年家里重新盖了六间新房子，也是宽敞明亮了。可是就在第二年他却得了不治之症，在济南住院俩月就撒手人寰了。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了。在寒亭区住的儿子也经常来家看看她，也是很孝顺了。父亲打听现在的小学驻地，大婶告诉们出门向西向北不远就是。

　　学校也不再是以前校址了，直接搬到了村外，成了希望小学了。原来早在2009年9月，由北京娱乐传媒集团捐资200余万元兴建的这群希望小学。学校服务于肖家营村、邵吕店村、崔家营村、八甲朱村，服务半径达到了2公里。我看了也高兴也不高兴，高兴的是附近的孩子们也都能来读书了。不高兴的是故地重游，父亲在1960-1970十年间曾经四出四进肖家营，几十年后想来重温旧梦却是人来校无，的确有点伤感了。好在父亲一辈子是个乐观人，这样的事也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你想，如果我们还停留在那个年代能行吗？

　　我们家俩娃还在操场跑了两圈，活动下。小外甥活泼可爱还特别懂事，今天还给姥爷带来了微型氧气瓶，怕他累着了，让他吸两口，真是百善孝当先了。

　　我们正看俩孩子锻炼呢，肖大婶竟然跑来了，手里提一箱礼物非得给孩子吃。老太太过意不去，回家才看我们提箱牛奶来，知道我们又来学校了所以过来找我们了，真是太实在了，我们也祝她健康长寿……

　　学校门卫小伙子还不错，听说我们来学校寻根，让我们登记入校了。还做了次摄影师，给我们留下最难忘的一刻。媳妇从车上拿下一个二十斤的大西瓜在校门口接孩子的凉棚下的桌子上切开了。毕竟西瓜太大，平时在家人少了是吃不了的，所以今天人多就带来了。我们赶紧切出四分之一来让娃给门卫送去，以示感谢。

　　午饭时间到了，我们搜索到肖家营附近还有个全羊馆，就导航过去了。点了二斤炖羊肉和几个菜，和妹夫哥俩喝了不到一斤酒就去邵吕店村了。距离只有六百米，开车没加油门就到了。我们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座景观桥不错直接过去了。妹妹和父亲停车驻足找人说话了。
　

　　原来这里是禹王湖湿地公园。有条丰收河，过去叫小圩河，流寒亭境内的双羊街道和高里街道，由邵吕店汇入河，也是省级美丽示范河湖白浪河的二级支流。全长17.8千米，具有补充水源、控制洪水、防风固沙、调节气候的作用。丰收河滋养着两岸土地，为土地丰收提供了无尽养分。近年来，经过全面综合治理，打造了河清岸绿的良好生态环境，确保了水质稳定达标。过去父亲说他夏天经常划船去瓜田和村里人拉呱吃个甜瓜的。羊角蜜也是昌潍地区的特产，至今我们还经常买来给让他尝尝呢。

　　禹王生态湿地一期总面积5.94平方公里。是引黄济青和峡山水系灌渠区、桂河、小河子流域。这里遍地是蒲草，虽然已是中秋时节依然郁郁苍苍，景色宜人，有不少游客开车过来打卡。

　　湿地旁边也有几个卖大枣和蒲扇的大姨，尝下枣儿真是稀甜。过去附近村里人都会蒲编手艺，编的蒲扇、蒲垫，蒲席、蒲鞋不仅美观大方而且还经久耐用。三块钱一把扇子也是即轻巧又好看，还可以放屁股底下坐着当垫子了，故有“一腚蹲”的美称。我们买了几斤大枣和四把蒲扇，送给妹妹一半。

　　在我们去湿地的那会儿，妹妹和父亲在路边居然打听到一位老学生。您说巧不巧？一说名字竟然就是他本人了。原来他是班长，所以父亲对他名字也是记的特别牢固了。如今八十岁的他见到年近九十老师不远几百路程来找他，激动的真的泣不成声了！说啥也想留老师住一夜吃饭叙旧再走。旁边一个老太太说也是他学生，可是父亲这么多年来教过的学生也是成千上万了，哪能个个都记得住？用他老人家话的说就是除了两极的学生和调皮捣蛋的孩子对他们印象深外，那些中游的学生能记住的很少。

　　我们又按父亲的意愿去柳疃学校了。看到路边一大些老人在那闲聊，我们就过去了。自我价绍下他们还都记得父亲在这教书的事。父亲能清晰准确的说出当年刘同武老师和校长，伙夫大爷、村里一些人的名字也是让大家竖大拇指。没想到六十多年前的事说起来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他们还记得父亲穿的自制的足球鞋和老天爷的笑话……

　　老人们说，柳疃学校就在村南头东南角处，新学校搬迁去了西北部。于是我们又找学校旧址了。恰好打听一位刚停车子的大叔了，看他年龄也得七十岁左右了，我就说明来意，问他可记得六七十年代那个章丘的宋老师不？他说是不是宋凤龙老师？我说是他，马上就下车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相认。他们都互相打量着，也都认出来了对方，大叔说他叫朱立，今天七十岁，父亲教过他一二年级，他们说起的学校教室，全村人都来打水的那口老井……真是说不完的话……天也不早了，父亲支撑一天也很累了，我们也要回家了，大叔又恭恭敬敬的给父亲鞠了个躬，祝他健康长寿，真是感动的我们泪目了。妹妹和妹夫也赶紧双手合十还礼。作为一个老师都盼着桃李满天下，每个学生都有所作为，可是大部分都过得是很平淡的生活。也正是这些平凡的人天天做着平凡的事，却成为我们社会的主体力量。

　父亲刚要上车时又有俩六七十岁的大叔，听说后也过来认老师了。他们那时候也是刚上一年级，还记得当年宋老师的粉笔头扔的那么准，每次都落在了玩小动作同学的额头上……

今天早晨，昨天和我们一起聊天的柳疃村管贤友大叔，看完我写的这篇游记，还特意赋诗一首：

               见宋老师有感

                  《顺口溜》

                  六十多年前，

                  宋老来柳疃。

                  今日游故地，

                  学校已不见。

                  还有学生在，

                  师生重见面。

                  都是古稀人，

                  老泪湿涟涟。

                     管贤友写
                  2023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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