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黄昏。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刮起了刺骨的冷风。 李显功、李玉昆、李志强、张大山站在围墙上观察围墙外的动静。 国民党官兵露宿在外面,八到十人一伙的围在土坡下避风,头和手都缩在大衣里。几个地方冒着炊烟,伙夫们忙着做饭。只有小凹地里搭着一个白色的帐篷,几个士兵站在四周。 李玉昆看看天:“夜里会不会下雪啊,也许光这一夜冷风,就把这些国民党兵吹跑了。” 李显功思索一阵后说:“哼,国民党兵欺负咱们人少,想用围城的办法把咱们逼走,咱们得想对付他们的办法。” 李志强盯着凹地里的白帐篷说:“大队长,凹地里的白帐篷,就是国民党军的指挥所。这回咱来个擒贼先擒王,今晚上我带人过去,把他的指挥所摸了,一切问题都好解决了。” 李显功想了想:“行,来个攻其不备,就把他的团长和副团长请来解决问题。” 夜更黑,风更大。几个站岗的队员不时地向围墙外看看,再蹲下来避风。 李显功、李志强、张大山三人看着围墙外。远处,白色帐篷里向外透着灯光。 李显功看看表:“快十点了,这么大的风,他们攻城的可能性不大了。你们准备行动吧。”三人走下围墙。 门洞里,大风把围墙门刮的吱吱作响。四个队员上前推住门,打开拴门杠,推住被大风吹过来的门把门轻轻打开。李志强率四个队员出门去。四个队员又把门拴上。 李志强带领四个队员迎着风悄悄地向前走,慢慢下到凹地,向白帐篷接近。 帐篷前,有两个卫兵穿着大衣,端着自动枪站岗。 李志强向两个队员示意。两个队员会意地点点头。李志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一个卫兵的头扔去。 卫兵“啊”的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下。另一卫兵一楞神,两队员从背后过去锁喉,活捉了按在地下。 李志强上前把蹲在地上的卫兵一掌砍晕,带领两队员冲进帐篷。 帐篷里,一盏马灯挂在中间支柱上,两张行军床上躺着两个盖着大衣、军毯的人。 李志强上前摇醒一个用手枪指着:“别出声,不听话打死你。起来,跟我们走。” 睡在床上的周团长慢慢坐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志强问:“你们是干吗的,敢闯进我的帐篷?” 李志强轻蔑地回答:“我们是八路军县大队,你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了。顽抗,我马上要你的命。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才是上策。” 团长无奈地穿着鞋。那边,冯副团长也在穿戴着。 三人把两人背手捆上,又给两人披上大衣,扣好扣子,才出帐篷门。外面的两个队员把两个卫兵捆好了推进来。 李志强五人把周团长和冯副团长押到李玉昆和李显功面前。李志强吩咐队员:“给他们松开绑。” 两队员解开二人纽扣,解开绑绳。周团长和冯副团长活动着被捆麻的手腕。 李显功不紧不慢却威严地:“冯副团长,你回去还是说动团长来攻打东阳镇了,现在被我们抓来,你有何话说?” 冯副团长委屈加无奈地说:“李大队长,我劝说周团长了,是他不听,才出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周团长懊丧地说:“唉,是我一时轻敌,才如此败走麦城的。“ 李显功到周团长面前看着他:“周团长,哼,没想到吧,你竟然成了八路军县大队的俘虏,这就是你不抗日打内战的下场。你带兵来攻打八路军所有的东阳镇,破坏国共两党合作的统一战线,违抗国民政府一致对外团结抗日的命令,我就代表国共合作的政府,对你这种汉奸行为进行判决。来呀,把大汉奸周团长拉出去枪毙了,天明割下头来示众,让东阳镇的乡亲们看看大汉奸的真面目。” 李志强向两个队员使眼色,两个队员应一声:“来了。”扯住周团长肩头的衣服向外拉。 周团长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抗日政府,都是我周怀远一时糊涂,接受了秦司令要我夺取东阳镇的命令,可我也是不得已啊。你们放我回去,我再也不干与八路军对抗的事情了。李大队长,看在我也抗过日的份上,你下令饶我一命吧。” 李玉昆训斥道:“你过去抗日,人民记着你,可是你今天干的,却是让日本人高兴的事,是破坏抗日的事,你还不是罪有应得吗?” 周团长跪地请求着:“下次我再也不来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就撤军。” 李显功笑一笑老谋深算地说:“要走?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写个悔罪书放在这里,要保证不再侵犯我们的抗日根据地。还有个条件,你知道,我们八路军县大队和小鬼子打的很残酷,你要给我们留下些武器弹药才能放你们走。” 周团长急忙答应:“兄弟我答应这个条件,请贵军说个数目。” 李显功明确答复:“你就把目前这个营官兵的武器弹药留下,我们先放冯副团长带部队走,然后再放你走。” 周团长心疼地犹豫着:“这……,这……?” 李显功一针见血地:“你是心疼这三百多条枪,还是怕我们言而无信不放你走?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我们八路军一言九鼎,任何时候说话都是算数的。倒是你,不知道说话算数不算数。不过也没有多大关系,我们放你回去后如果敢再来报复,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周团长无奈地低下头:“就照贵军说的办吧。” 围墙上,队员们荷枪实弹地对着围墙下。 李玉昆、李显功、李志强、张大山押着周团长看着国民党兵一队队地把枪放在围墙门外,又一队队地向远方走去。 队员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周团长面如白纸的脸上流露着惨淡的哭相。 最后只有四个卫兵牵一匹马站在围墙下,其中一个头上缠着绷带。 李显功转过身来严肃地说:“周团长,你可以下去了,后会有期,我们希望咱们在抗日战场上一起战斗。” 周团长点头哈腰地应着:“一定,一定。” 李显功对李志强吩咐:“李队长,送周团长出城。” 周团长向李玉昆、李显功哈腰致意,才转身离去。李志强和两个队员押着周团长下围墙。 李玉昆高兴地吩咐:“张队长,安排区小队人员出去搬运武器弹药。” 张大山心里早乐开了花,爽快地答应:“是。”敬个礼下围墙。 春分过了,布谷鸟叫了,节气进入了春耕春种的大忙时期。 根据现实的情况,为了不误农时,县委会决定,在做好防备鬼子和便衣特务队偷袭的同时,组织县大队和区小队的队员们分散下去,到各村帮助缺少劳动力、种地有困难的家庭耕种,特别是对抗属、烈属和一些在外工作的干部,由队员们包耕包种,不让一户军烈属的土地荒芜种不上。开展春种助民劳动,既有利于适时春播,也有利于融洽军民关系,还安定了队员们担心家里地种不上的思想。县委会成员分工到各区,指导生产,检查工作,发现和解决下面的问题。会后,李玉昆、李显功、谷丰、于曼分赴各区指导工作。 各村的民兵,也组织起来集体行动,互帮互助,耕种进度明显加快。 大田里,队员们把枪架在地头,帮着乡亲们耕地和春播,推粪施肥,整理着麦田;李志强和两个队员拉着耩子在春播。小地块里,周老根和李显生在前面用镢头划沟,于曼和严翠萍头顶着围巾在后面撒种和盖土。于曼边干活边唱起了自编的歌曲: “阳春三月好风光, 根据地里春耕忙, 人随耕牛遍地走, 鞭儿一甩响四方。 阳春三月好风光, 军民一家种田忙, 你拉沟来我撒种, 多打粮食送前方。 阳春三月好风光, 军民携手打豺狼, 同仇敌忾上战场, 誓把鬼子消灭光。” 半个月的助民劳动结束了,在队员们的帮助下,四个区的土地全部按时种上,乡亲们对县大队和区小队的助民劳动赞不绝口。 县委委员们回到三官镇,李玉昆召集碰头会,汇总各区的助民劳动情况和了解掌握的问题,各区部署的快,工作抓的紧,春播进展都很顺利,县大队官兵和区小队的助民劳动,解决了抗属春种的难题,更融洽了军民关系,也稳定了队员担心家里缺劳动力地无人耕种的思想情绪,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只有谷丰在汇报沙集区工作成就后,提到区委区队和乡亲们对副区长陆枫的命令式工作方法有些意见,和赵区长一起去与陆枫交流指出问题时,他倒满有理的说我们是迁就落后。再是有队员反映,他有私下同穆怀仁的寡妻接触的问题,希望各位领导同志对这问题引起重视。 李玉昆听了很重视,决定去一趟沙集,找陆枫认真谈谈。他还年轻,不能让一些不正确地东西腐蚀他毁掉他。 几天后,李玉昆来到沙集,召集赵春水、陆枫、董其文三人开会研究工作:“我这次来,主要是解决咱们以前定的在湖里建立立脚点的事。在建立湖区立脚点上,存在可建不可建之争。我的意见,我们长期在湖里不行,但是不建立紧急情况下的第二立足点也是不行的,这是我们沙集区保证安全撤离的需要,所以我过来督促你们落实县委确定的工作事项,利用现在比较轻闲的时候尽快落实好。” “这事谷参谋长在这里时也多次提出,现在李书记又来专门督办这事,我们区委就该把这件事作为大事来做了。”赵春水表示服从,并提出了实施方案:“这个时段我也经常考虑建立湖上立足点的问题。我认为,建立湖上立足点,一是要备办水上交通工具,区政府和区小队要有三至五条船;二是选择好湖里的点位;三是区小队要进行水上练兵,熟悉水上生活和湖里的港汊,学会使船。必要的话,沙集区的粮仓就可以建在湖里。” 陆枫还是坚持着不同意见:“建立湖里立足点真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在陆地上不是同样可以和敌人周旋吗?再说,如果把粮仓建在湖里,地上潮湿水汽侵蚀,若再湖水上涨,粮食还不都长芽了?与其在湖里下力气,还不如把这区政府院加固整修,也能抵挡住鬼子的进攻。” 李玉昆耐心地做说服:“陆枫同志,你可知道沙集区政府已经吃过两次亏,孙长印同志说沙集的地理优势就是水,我们在湖里建立立足点,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能利用水上优势和鬼子周旋,出其不意地打击鬼子。如果我们不利用水上优势,沙集的优势何在?” 董其文也表态:“我同意李书记和赵书记的意见,区小队可以立即行动。 李玉昆最后决定:“那就准备物资工具,争取早日开工建设。” 宿舍里,李玉昆和赵春水各自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谈论着。 李玉昆问道:“你和陆枫是不是已经产生了矛盾?” 赵春水有些苦恼地说:“李书记,你看出事来了?虽然我和陆枫同志的矛盾没有公开,但彼此心里都有数,其他一些同志也看出来了,我真怕影响了全区的工作。我找过陆枫同志,想交流一下意见和看法,可他那不屑一顾的态度让人受不了。” 李玉昆静静地听着。 赵春水继续说:“陆枫同志自从建议把区政府安到这穆家来后,就以正确路线的代表自居了,尤其对我们这些斗大的字不识半升的农村人看不上眼。那天区里开会,有几个村干部因为队员们帮着种地来晚了,陆枫把村干部们苛责了一顿。批评他们只顾自己不顾整体,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训的六个干部撂了挑子。他们委屈地对我说,我们的地种在最后,家里人已经埋怨多遍了,我们作解释去说服,今天区小队帮我们种地,我们总不能把活扔给队员们,自己撒手不管吧,可到了陆区长这里,我们就成了不顾整体利益的个人主义者了,开会晚到了一会就是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了,这活就让能顾整体利益的人来干吧,免得费心费力不讨好,两头受气。我和谷参谋长两人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四个人才又答应下来干,有两个是坚决不干了。事后我们找陆枫同志交换意见,他不仅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反而说我们两人迁就落后,原则性斗争性不强。”赵春水苦笑了两声。 李玉昆听了又问:“陆枫是不是和穆怀仁的寡妻有往来?” 赵春水如实回答:“董其文听到队员们议论向我说过,我并没有发现什么。” 李玉昆感慨地说:“没想到一年多没有和陆枫在一起,他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也许是当时没有表现出来。我是该找他好好谈谈了。春水,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两人盖好被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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