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晚上,张六顺家,杨杏花在厨房里烙油饼,王玉山坐在厨房门口看着。 张六顺撅着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怒气冲冲地过来对王玉山吼道:“王玉山,你也欺人太甚了吧,杨杏花是我的老婆,可你天天过来陪着她,你让我暗里戴绿帽子我就忍了,可你这样明着给我戴绿帽子,你这是诚心不让我活了。你若是还有脸皮的话给我赶紧走,别再进我家门。” 王玉山讥讽地说:“张六顺,你说这话也不害臊,我给你戴绿帽子了?杏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对吧,我从小就和杏花好对吧,是你小子横刀夺爱,抢娶人妻,拆散了我和杏花,你小子还倒打一耙。” 张六顺到王玉山面前停住步愤愤地说:“王玉山,你现在参加了县大队,我惹不起你,你说杏花是你的,那你赶快带她走,别让这败家婆用着我家的粮食,天天给你这野男人做白面馒头大饼吃。” 王玉山唬起脸说:“你他娘的真小气,家里存那么多粮食,为抗日做些贡献有啥不好,老子吃了打鬼子,不比你的粮食发霉烂了强?杏花就住在这里,我想来就来,咋了?你小子还想管到老子头上不成。” 张六顺又用手指着杨杏花气愤地:“杨杏花,你就是个丧门星,自打你进了这个家门,我家里就没过过安生的日子。你,你,你给我滚。” 杨杏花瞥一眼要气疯的张六顺,笑嘻嘻地说:“哟,当初不是你千方百计把我请到你家来的嘛,现在咋又撵我滚了?你不用着急,等我在这个家里待够了,我才走呢?”熄灭炉里的火,把最后一张饼从鏊子上取下来放到箅子上。把油灯递给王玉山:“走,进屋。”端起箅子先行,王玉山也跟了过去,两人进屋。 张六顺气的无可奈何,气鼓鼓地出门溜达去了。 油灯下。杨杏花仔细地用白布把油饼包起来,放在桌子上。含情脉脉地对王玉山说:“玉山哥,过半夜了,今黑夜别走了,等天明再走吧。” 王玉山说:“不行,队上有纪律,我还是走吧。”要拿桌子上的包袱走。 杨杏花眼含着泪:“玉山哥,自从你参加县大队,你就没再沾过我的身子,你不是不要我了吧。今夜里我说啥也不让你走。”靠在王玉山的身上,搂紧了王玉山。 王玉山亲吻一下杨杏花的脸,轻声地:“杏花,你放开我,我也想住下,可是八路军有纪律,咱这样不行,等过段时间,你们离了婚,我再明媒正娶你。” 杨杏花更紧地抱住王玉山:“我不管,你就是说破天,今天我也不让你走。我今天就要。” 王玉山看着含情脉脉的杏花,再也不忍心,又亲了一下杏花的脸:“真拿你没办法,好,今夜我不走了,陪你一宿。” 杨杏花惊喜地:“真的?” 王玉山抱起杨杏花放到床上,从桌子上端过灯来放在窗台上,随手把灯熄灭。 严翠萍后院里,周老根轻声地向李志强畅谈着他参加八路军以来的所见所闻和自身感受:“加入八路军以来,我就觉得在了党的人说的话在理,做的事让人信服。八路军里极少有人谋私利的,和乡亲们的关系搞的那么好。你看咱们团,上到李团长叶政委,下到连里的战士,生活待遇都一样,也从没听说过哪个当官的欺压当兵的。在国军里可就不同了,当官的欺负当兵的,当兵的欺负老百姓,那是家常便饭。八路军里打仗冲锋干部冲在头里,战士们那是舍了命的往上冲,所以仗仗都能打胜。可国军是当官的在后面拿枪逼着士兵向上冲,一打就稀里花啦。” 李志强也向周老根解说着:“咱们八路军的长处是党领导军队,每级都有党的领导,连里有党支部,干部党员都是核心力量,平时吃苦在前,打仗冲锋在前,党员的模范作用发挥出来了,就能一呼百应。老根叔,成为党员不是为了多得好处,而是时时处处走在前面,为广大的人民群众谋利益,具有牺牲精神,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你已经向这方向做了,而且做的还挺好。” “啪啪”两声枪响传来。 李志强掏出手枪低声说:“枪声很近,大叔你们隐蔽着别慌,敌人来了我把他们引出村,你好好保护李书记。”起身向外走。 周老根压低声音嘱咐道:“队长,小心点。” 张六顺大门过道里,于四海和三个便衣特务队员用枪瞄向堂屋开着枪。 张六顺站在门洞里战兢兢地打哆嗦。 厨房里,两个特务队员也用手枪向堂屋射击。 屋顶上,五个特务队员已经揭开瓦,向下射击。 于四海在墙角隐着身子向堂屋里喊:“屋里的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出来缴枪,我给你留条活路,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屋里仍然漆黑一片没有动静。 于四海咕噜着:“这小子已经被打死了?”又对着堂屋喊:“王玉山,你出来,我们不杀你,只要你跟我们走。”屋里仍然没有动静。 屋里,王玉山和杏花只穿着裤衩,王玉山手拿着手枪,杏花胡乱地披着床单,两人缩在墙角。子弹从房顶射向两人睡觉的床上。 房顶的声音传进来:“没有动静,是不是被打死了?”“让我看看,看这两人是不是还摞着。嘿他娘的,里面黑古隆冬的啥也看不见。” 王玉山赤着脚过去把床上两人的衣服抱过来。两人在墙角摸索着穿上衣服。 外面于四海还在喊叫着:“王玉山,你跑不了了,快出来投降。” 杏花哭泣着说:“玉山哥,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把你留住。” 王玉山安慰着杏花说:“杏花,别哭了,也不能光怨你,我要不想留下,你也留不住我,人家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回咱真应验了。杏花,你怕死吗?” 杏花抱住王玉山说:“玉山哥,和你在一起,我啥也不怕。能死在一起,我不怕。” 王玉山轻声地说:“我参加了县大队打鬼子,才活出了一点尊严,没想到还是犯了纪律,可我还是县大队战士,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今天我还要消灭他几个。他们听到屋里没有动静,一准会进来搜查,我就撂倒他几个,死也拉上几个垫背的。”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一梭子子弹打进来。 三个特务队员进来,边向四下射击边搜索着。 王玉山连开三枪,三个黑影倒在地上。 外面于四海的声音:“他们还在屋里,他们没死,屋上的,向屋里扔手榴弹,炸死他们。” 四颗手榴弹从屋顶落下来,冒着青烟。 杏花扑在王玉山身上,两人倒在地上,王玉山仰身向房顶开枪射击。屋顶传来从屋顶滚落下去的声音和惨叫声。 四颗手榴弹在屋里爆炸,屋里的物品稀里哗啦的破碎了。 王玉山用力推开死死压着自己的杏花,杏花软软地倒在地上。王玉山起来抱起杏花:“杏花,杏花,你醒醒,你醒醒啊。”在杏花的脸上摩擦着,亲吻着,流着泪。 房顶和院内的子弹不断射进来。 王玉山放下杏花,过去抓起特务队员的手枪:“不怕死的来呀。”从窗户里向外射击。 又有三颗手榴弹从房顶落下来,接连的爆炸。火光中,王玉山倒在窗台下。屋里沉静下来。 于四海听了一会向屋顶上喊:“停手,别打了,屋里没有动静了。我们进去看看。”同两个特务队员端着枪进屋。张六顺也跟了过来。 门口。于四海对张六顺说:“去,拿个灯来。” 张六顺端个灯进来,四人四下照看着。 屋里一片狼藉。门口躺着三个特务队员。王玉山倒在窗台下,杏花倒在墙角。 一个队员过去伸手摸了摸:“队长,全死了。” 于四海点点头。 张六顺看着满屋的残壁烂渣:“我的家呀,我的家呀。” 一个便衣特务队员进来向于四海报告说:“队长,这村里没有其他动静。” 于四海对张六顺说:“张六顺,你请我们来我们就来了,够义气吧。可弟兄们为你的事死的死伤的伤,这你得管,你就拿出五百块大洋作为弟兄们的丧葬费吧。” 张六顺哭丧着脸:“于队长,我上哪里给你弄五百块大洋啊。你看我的家都不成家了,这日子可是没法过了。” 于四海动气的怒道:“你小子别他娘的哭穷,弟兄们为你的事命都搭上了,你还他娘的想一毛不拔?别惹怒了老子找不自在。三天,老子见不到钱,你自己选死法。”对队员说:“拿上枪,走。” 队员们捡起枪,跟着于四海走出去。 张六顺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天呀,我做的啥孽呀,我这不是自找的事吗。现在便衣特务队不放过我,八路军知道是我请来了便衣特务队打死王玉山,县大队也饶不过我,罢了,罢了,我也没法活了,我自己死,还能落个全尸啊。” 张六顺哭哭啼啼地找来绳子,搭到梁上,搬个凳子来站在上面,拴好绳扣,把脖子套上,一脚踢倒了凳子,吊在了房梁上。 李志强伏在墙角看到,从张六顺家里出来六个便衣特务队员。 大门口,于四海一声口哨,又从黑暗的门楼下出来十来个便衣特务队员。 队员向于四海报告:“队长,没有动静。” 于四海说:“打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看来这村里没有别的八路。走,回三官镇,还能睡个回笼觉。”带着便衣特务队员向村外走去。 李志强自语着:“便衣特务队是狡猾,打着里面的,外面还埋伏着等人上钩。”看便衣特务队已经走远,才向张六顺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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