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和他的两个女人

温情时代

       二**和起子办完离婚手续，从娘家那边找了几个人来拉东西。很多人站在街上看热闹，见二**哭丧着脸，一趟一趟地往外拿东西，有人就很解气地说：“真是活该，起子早就不该要她了！”有的人就说：“唉，成天不言不语的，坑了人家起子六七年，何苦呢？”老黑的憨媳妇出来，直着眼问：“起子媳妇过得好好的，这是往哪里搬呀？”别人就告诉她：“起子不要二**了，把她撵走了！”憨媳妇好像松了一口气，说：“噢，这可好了。”便咧着嘴笑。老黑开着面包车回来，一下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她道：“熊娘们，在这里卖什么傻呀！还不快给我滚家去！”憨媳妇马上脸色大变，慌忙跑回家去。

       刚才在山上，老黑听到起子和二**离婚的事，又听说二**正在拉东西，便赶忙开着面包车回来，想看看情况。进了村，看到街上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便过去说话，只得先回家。进了房门，老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起来。打从看到二**生的孩子像他，他既惶恐，又歉疚，心里便再也不能安生了。他知道，一旦起子家提出怀疑，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但慢慢地，他看到起子家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默认了，心里才稍稍踏实一点。他曾经暗自设想过，如果事情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发展下去，他可以偷偷地给他们一笔钱，算作对他们的补偿。这两年，他的石料生意越做越大，不但买了汽车，存款也达到了六位数，他可以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但是，这仅仅是一厢情愿，他不愿看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他知道，现实是无情的，谁做了错事，都会受到惩罚。二**走到这一步，自己是无法推卸责任的。

     老黑一切都想好了，天一黑，便来到老猪狗家。一家人正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见他来了，老猪狗瞪起眼，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老黑讪讪地说：“我来看看二**下一步怎么办。”老猪狗婆子从炕沿上出溜下来，一把抓住老黑的胳膊，哭叫道：“好呀，你来了，俺们正要找你呢！你可把俺一家害惨了！二**一个黄花大闺女，叫你祸害了，现在叫人家不要了，你说她以后可怎么过呀？俺老两口都六十多了，越来越干不动活了，大闺女不上门，俺还指望二**养老呢！你害得她连个家都没了，还带着个小杂种，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管俺们！你这个黑东西，现在趁钱了，腰粗了，我不怕你，我要和你拼个死活！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一边哭叫，一边拉扯，鼻涕眼泪抹了老黑一身。老黑见她紧紧抓着胳膊不放，赶忙说：“你松手吧，我又不跑！”二**也在旁边说：“你们真是糊涂，他来不就是为了商量事吗？拉拉扯扯地叫他怎么说话！”老猪狗婆子这才松开手，二**搬了个凳子，对老黑说：“坐下说吧。”老黑看了老猪狗一眼，老猪狗点了点头，他才坐下说：“事情既然是由我引起的，我就应该承担一切责任。今天我来，就是想商量商量二**娘俩和你们二老以后的事怎么办。我看事情到了这一步，和起子那边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下一步我是这样想的，二**也没法在村里住了，我打算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叫二**带着孩子到那里去住，她娘俩的生活费我全部承担。另外，你们二老的生活，我打算每月给你们一千块钱，给你们养老送终。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二**叹了口气说：“本来都是我的错，反倒叫你受牵累。”老黑说：“不是牵累，我就应该这样做。”老猪狗说：“一千块钱看似不少，要是长个病生个灾的，可也不一定够花的。”老黑说：“这你们不用担心，长了病，花多少钱，我全担着。”老猪狗婆子说：“一年给拉一车煤。”老黑说：“没问题，这都是小事。”一家人都很满意，也就不再说什么。（加快速度，再续一段。）

温情时代

        老黑在县城第一小学附近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置办了家具用品，便把二**娘俩接了过去。兵兵在一小上学，二**买菜做饭，专心照顾孩子，日子过得倒也安静。老黑三五天过来一趟，看看家里缺什么，就去外面买回来，有时也带娘俩去饭店吃顿饭。每次看到天晚了，老黑就开着车回去，不在这里住下。

      兵兵对老黑一直很敌视，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二**觉得应该把老黑是他亲爹的实情告诉他。有一次去饭店吃饭回来，因老黑喝了不少酒，二**怕他开车回去不安全，便劝他住下。老黑在客厅里看电视，兵兵钻到卧室里不出来，二**说：“兵兵，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兵兵蹭到门口，二**指着老黑说：“兵兵，今天我告诉你，这就是你亲爸爸，往后就叫爸爸！”兵兵羞得满脸通红，瞪着眼说：“他不是俺爸爸，俺爸爸是老起！”二**说：“你照照镜子看看，你俩长得是不是一样！”兵兵说：“呸！”就进去关了门。睡觉的时候，二**进来，兵兵先把门插上，又搬了把椅子顶住，这才躺进被窝。到了半夜，二**见孩子睡实了，才悄悄地下床，把椅子挪到一边，开了门出来。

      过了两个月，二**发现兵兵对老黑已经不再那么冷淡，有时也主动和他说几句话，但是叫他的时候，却是喊“哎”，而不是叫爸爸。有时二**斥责他，老黑就说：“嗨，自己的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一家三口出出入入的，逐渐和邻居们都熟习了。有时二**买菜回来，在楼下和邻居说几句闲话，邻居就问她：“你家孩子他爸爸在外地工作吗？怎么也看不见他？他爷爷倒是真不错，经常过来看孩子。”二**有些难堪，赶忙解释说：“来的这个就是他爸爸，不是他爷爷。”邻居便说：“噢，这是他爸爸呀！还以为是他爷爷呢！他干什么买卖呀？”二**说：“在山上开了一个石料厂。”邻居说：“啊呀呀，开石料厂这几年可是发大财了！看你家又有房子又有车，孩子上了一小，可比俺这些在城里呆了几十年的强多了！”慢慢地，邻居们都知道了二**的底细，背后便议论说：“乡下这些土财主，有了钱也不会干别的，就只会养小老婆。”

     老黑和二**在县城里同居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二**刚离婚的时候，村里人都想老黑会不会休了憨媳妇，把二**娶进门。要是那样，就有好戏看了。大家便拭目以待，看罗圈腿如何腾挪。谁知这家伙给二**在县城里买了房子，玩了个金屋藏娇，家里一房，外面一房，井水不犯河水。街上的人议论起这事，都觉得老黑这家伙真是贼。有时憨媳妇会凑到人们面前，自言自语地说：“这些天怎么见不着二**了呢？”有人就说：“早搬到县城里住去了，你还不知道吗？”憨媳妇自问自答地说：“是吗？到县城里去了！”眼里就湿润润的，有种凄凉的感觉。有人就问她：“老黑是不是经常晚上在外面不回来呀？”憨媳妇一惊，慌忙说：“没有，没有，他天天回来！”见大家不相信，又说：“唉呀，真是个老流氓，天天晚上干那事。”大家便笑，谁也不和她较真。

     老黑也不避人，逢年过节，便开着车，拉着二**娘俩回来，一起到老猪狗家去，大包小包的，倒比那个挖煤的起子风光十倍。老猪狗两口子，人前人后的，腰杆子也挺了起来。（昨天写的，怎么也发不上来，今天再发一遍。）

温情时代

     一晃五六年过去。兵兵小学毕业后，上了一所寄宿制的私立中学，就是人们俗话说的贵族学校。孩子一个月只回来一天，这下二**就没事可干了。每天吃了饭，在家里闲得难受，便去逛街，看那些五六十岁的人在广场上跳舞。这一天，二**逛到一家新开业的超市，看到门口摆着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招聘售货员，初中以上学历，年龄十八岁至四十岁，男女不限。二**正看着，一个招聘人员便问她道：“你是不是想参加招聘呀？”二**的心目中，商场售货员是一个很神气的职业，她这个乡下人哪里配做这样的工作，便赶忙摇头说：“不，不，我只是随便看看！”那人又问她道：“那你现在干什么工作？”二**红了脸，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没有工作。”那人笑着说：“既然没有工作，来我们超市当售货员多好！工资底薪一千，另外加提成，每天两班倒，工作又不累。”二**动了心，说：“我能行吗？”那人说：“你什么学历？”二**说：“初中毕业。”那人说：“没问题，给你两张表，你回家填一填，拿着身份证和毕业证来报到就是了。”二**喜出望外，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进商场当售货员。她拿着两张表回家，认真填好，想起该和老黑说一声，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老黑说：“你愿意干就干吧，省得在家里闷得慌。”二**便去超市报到，培训了几天，安排她卖小电器。

       二**虽然才三十多岁，穿戴打扮却一直像个中年妇女，超市里的一帮姊妹便教她如何穿衣服，如何化妆。经过一番收拾，二**就完全像城里人一样了。因她体型好，上穿一件紧身小褂，下穿一条七分裤，胸部前挺，臀部后翘，走路时小蛮腰一扭，便有些风摆杨柳的姿态。顾客不多的时候，有些男同事总爱凑过来磨牙闲扯，被主管逮住，罚钱买饭，也不悔改。上下班进出员工通道，站岗的保安也和她开玩笑说：“哈，美女呀！”二**便低下头，抿嘴笑着赶紧走过去。显然，她还不习惯和男人调侃。

     慢慢地，大家都熟了。有个保安因和她是同路，每天下了晚班，便与她结伴一起走。二**天生胆小，向来不敢走夜路，有个免费的保镖，自然求之不得。夜色阑珊，两人一边骑着车子，一边说着话，倒也不觉寂寞。保安说他是一家企业的下岗职工，厂里除了给交五险，每月还发给几百块钱的生活费，来这里当保安，等于是双份收入。又说他已经离婚，孩子归了女方，现在他一个人单过，有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二**听出他的意思，嘴上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便怦怦地跳起来。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温煦的夜风带着一阵阵花香，吹得人身上痒酥酥的。宽阔的马路上灯光闪烁，路边树影里时而现出一对对搂抱亲吻的恋人。二**听着身边保安的柔声细语，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初恋的感觉。她不由得暗暗想道，这保安相貌堂堂，抬手动脚透着城里人的气质，他不嫌弃自己，倒是可以托付终身。但一想起老黑，又不觉犹豫起来。跟着老黑，虽然是没名没分，可他对她比对自己的老婆还好。再说，老黑毕竟是孩子的亲爹，即使将来他变了心，抛弃了自己，也不会抛弃孩子的。

       一段时间里，二**完全陷入了矛盾之中，既喜欢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保安，又不舍得在一起呆了六七年的老黑。好几次，她想狠狠心和老黑摊牌，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就再也张不开嘴，她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她想，人怎么活不是一辈子，过一天说一天，就这样跟老黑过吧。于是，她决定疏远保安，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当保安邀请她去吃饭、去KTV唱歌、去看电影时，她又神使鬼差地答应了。有一次保安带她参加朋友聚会，介绍她是他新认识的女朋友。大家都说，这才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原先那个简直就是一个母夜叉。二**听到大家的夸赞，心里既感动又欣慰。（又续一段，不早了，睡了，晚安。）

温情时代

       二**和保安交往了半年多，超市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一天，保安到柜台上来找二**，旁边的人开玩笑说：“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呀？”保安笑着说：“快了，今年差不多吧！”又指着二**说：“不过，这事还是她说了算，你们问她吧！”二**满脸绯红，嗔道：“去，别做美梦了！”

         过了几天，二**下了早班，和保安一起往家走，半路上，保安提出想到她家看看。二**先是有些为难，她虽和他说过离婚的事，但却隐瞒了其中的真相。如果他到家里看见有男人的东西，她和老黑的关系就暴露了。如此一来，他就会觉得她不诚实，也可能不愿蹚浑水而离开她。可转念又想，既然想和他发展下去，老黑这层窗户纸早晚也要捅破，早捅破总比晚捅破好。这样想着，便答应了保安的要求。两人一起来到她家，二**开了门，保安看到屋里有男人的衣服和鞋，果然产生了怀疑。二**让保安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到他身边，说：“咱们的关系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不能再瞒你了，今天我就全都和你说了吧。”接着就把她这些年的遭遇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保安一边听，一边叹息道：“唉，一个好端端的女人，全毁在这两个男人手里了！”

         两人默默地坐着，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心跳。保安伸手搂住二**的肩膀，二**便顺势依偎到他怀里。保安轻抚着她的脊背，二**喃喃地说：“你说，是不是一个人命里注定就该这样呀？”保安说：“什么命呀？你这么年轻，跟一个老头子混，不觉得委屈吗？你应该自立起来，追求自己的幸福！”两人搂抱在一起，低声慢语着。突然，响起一阵开门声，二**刚站起来，老黑就进来了。二**惊慌失措地说：“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老黑见屋里有个陌生男子，心里顿生妒意，很不客气地问：“这个人是谁？”二**红了脸，嗫嚅着不知怎样回答。保安却站起来，大声地说：“怎么，我是她男朋友！你是谁？”老黑怒气冲冲地说：“我是谁？我是她男人！”保安冷笑说：“哼，害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算什么男人？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离了婚，把她娶进家去！”老黑说：“我娶不娶她，这是俺俩的事，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给我出去！”保安也不示弱，口气强硬地说：“我告诉你，我们俩都是离婚的，我们谈恋爱合理合法！你家里有老婆，又在这里和她同居，你这是犯了重婚罪！”老黑抓住保安的衣襟，往外推搡着说：“我们是自愿的，你告去吧！这是我的家，给我滚出去！”保安被激怒了，和老黑撕扯起来。二**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忙求告说：“别打了，别打了！”两人都像斗红了眼的公鸡，怎肯听她的，二**便趴在沙发上哭起来。

         老黑已经五十多岁，长得又瘦小，哪里是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的保安的对手，扭打了几个回合，便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保安还要上去踹他，二**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保安长叹一声，说：“唉，算了，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你说，这事到底怎么办？”二**抱着他的腿，只是哭。保安又说：“好，我不逼你。一条阳关道，一条死胡同，愿意走哪一条，给你两天时间，你仔细考虑考虑吧！”说完拔出腿，扬长而去。

           二**看到一边鼻青脸肿的老黑，便过去搂住他，呜呜地哭起来。老黑也哭着说：“二**，我对你不薄呀！你怎么这样对我呀？你真要跟那个小白脸吗？”二**只是哭，也不回答。两人抱着头哭了半天，老黑突然一把推开二**，站起来要走。二**赶紧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哭着说：“让我最后陪你一晚上吧！”老黑挣了几下没有挣脱，腿一软，便和二**一起歪在沙发上。

          第二天，二**回到娘家，对父母说了和保安的婚事。老猪狗两口子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听二**说，老黑已决定不但要承担兵兵的抚养义务，还将继续履行给他们养老的承诺，两个老东西才算闭了嘴。

         二**和保安结婚的时候，老黑以娘家哥哥的身份被请到主席上。两位新人向老黑鞠躬，拜了大哥。老黑把一个装着银行卡的红包递到二**手里。二**眼里噙着泪，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下。老黑慌忙搀住她，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宾客们一时都有些唏嘘。保安见状，便对大家拱手道：“谢谢各位捧场，请入席吧！”老黑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忙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二**也赶紧擦掉眼泪，与保安一起敬酒。

         喜宴散后，保安让人开车送娘家人回家。离村不远，老黑看到憨媳妇正站在村头，伸着脖子朝大路上张望，便让停下车，趔趄着下来。憨媳妇忙迎过来，搀住他，两人摇摇晃晃地向家里走去（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