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五十的人了,还是盼年。虽然没孩童时候那么强烈,但盼年的内容却发生了根本变化。 现在盼过年,主要是牵挂父母。单位会放年假,可以彻底放松地回到父母身边,帮二老干活,与二老唠嗑,使二老开心。这是我无尽的幸福。能不盼吗?! 而小时候盼过年,期盼些什么呢?说来话长。 第一,过年能穿新衣裳。 母亲在年前就已做好了。每年的样式大致相同,只不过随着我身体长高,越做越大罢了。棉鞋也是新做的,鞋帮由棉花填充,鞋底是麻线纳的,砸上自崩扣,用以穿系鞋带。 大年初一,母亲会亲手把新衣裳给我穿好,棉袄、棉裤、褂子、裤子难免有些“配合不当”,母亲说:“穿穿就好了”;棉鞋很挤脚,母亲说:“撑撑就大了”。 帽子是买的,蓝色,后面能遮住脖颈,前面是月牙形遮延,护耳下部有两根细绳,系上后连下巴也能护住,很暖和。可我从来不把护耳放下来,嫌难看,宁愿受冷冻。 第二呢,是过年能吃好东西。 农家不富裕,平时非常节省,到了过年才不怎么算计,尽些好吃的。 腊月二十三过后,母亲就着手准备。 先是不停地摊煎饼,叠满两个瓦瓮,能吃过正月十五。 然后是酥一大锅菜,海带、藕、香菜、白菜、冻豆腐等好多材料,当然,里面最好吃的还是肉。 接着蒸干粮,要几大锅呢。什么大包、馍馍,还有少量年糕和豆包。 母亲把刚下锅的干粮倒在菠萝里,整个院子飘满粮香。我拿起一个就啃,既软又甜。现在的馒头没这个滋味。 除夕夜吃水饺是必不可少的,猪肉韭菜馅,沾点醋蒜,确实美味。 父亲将几枚成分的硬币洗净,随机包在水饺里,如果谁吃到,还另外奖励。为此,我每年都吃到肚子鼓鼓、再也吃不下为止。但运气不佳,每每都吃不到,失望之情溢于颜表。还好父亲会破例给我几元钱,象征安慰。 糖果和瓜子平时也吃不到,过年期间可以解解馋。 母亲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几枚酒枣放在我与哥哥们面前。那是秋上母亲为春节准备的。 最重要的,过年放鞭炮才是我的最大期盼。 老家管鞭炮叫“炮仗”,到现在还是这么称呼。 我靠秋上挖中药卖的钱,加上祖父给我的和平时向母亲要的,也能积攒几元,全买炮仗。但总是觉得不够放,插机会还是向母亲索要零钱,母亲也理解我迫切的心情,会多给我几毛。 一毛一能买一挂二十响的“白皮子”,一块二能买一千响一包的“帘子莛”,买回家后晾晒在窗户台上,这样才不会受潮,响声更“脆光”。 腊月二十三小年过后,村里就能听见零星的炮仗声,那时玩伴们耐不住性子,开始体验快乐。我也一样,把成挂的“帘子莛”拆散,放在铅笔盒里,零散着燃放,目的是能细水长流。 左手拿香,右手捏着单个的“帘子莛”的下端,点燃引信,扔向空中,“叭”。 有时扔晚了会在手上炸响,在手上留下火药的炸痕,幸亏它个小威力小,不过疼痛是难免的。 哑火的炮仗也不能浪费,把哑炮从中间折断,直接点燃火药“放楚”。冒一股火、飘一片烟,这个炮仗就没有了价值。 记得有一次,雪后不适宜晾晒炮仗,我把全部“家当”摆在炉子边驱潮。不料,炉子的高温引燃了炮仗,母亲急忙上前“抢救”。 正在胡同玩耍的我听到响声,窜回家中,还好只损失了一挂,但我还是嚎啕大哭,母亲又给我补买了一挂。 现在想,当初,母亲是冒着相当的危险呀! 叔父一家会在年根才来,每每都带回一挂带“雷子”(大的炮仗)的鞭炮。每响一百响,就有“雷子”炸响,很是过瘾。所以,这挂炮仗要待三十晚上拿到街上燃放,才能向街坊显示“风光”。 除夕夜,天擦黑,街坊们就不约而同的拥到街上,大人孩子一街桶子人。 每家在各自的门口燃放鞭炮,场景好不热闹! 到了晚上,“笛笛筋”又上场了。它有十厘米长,点燃后会冒五颜六色的光,映得四周绚丽夺目。 美餐后,父亲会给我“磕头钱”,也就是压岁钱。五元可不是小数目,年年如此。 初一,天还不亮,吃点水饺就跟着大人出去拜年了。要串好多人家,说些寒暄而枯燥的话。不过各家桌上都摆着糖果瓜子,随意取食。平时这些是稀罕东西,可过年期间没少享用美食,所以也就不觉得馋了。 从阳历年(元旦)开始,内心希望每天快快过去,赶紧过年;可到了临近年底,又希望一天天要慢慢过,好让自己充分体会年味。拜完年后,热闹的气氛逐渐消退,失落接踵而来。 什么时候再过年? ——2012年5月14日 星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