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老家翻盖房子,四合院的结构没有改变,只将一排北屋的土胚草屋拆除,原址上建起砖瓦房。 新房建设过程中,将碍事的一些物件也同时清除,其中包括一棵石榴树。 现在,我清晰记得当时物件坐落的布景,更没忘却围绕石榴树发生的故事。 北屋有两层屋门,里面是两扇对开的木门,外面是单开的简易门,家人叫它“半门子”。 半门子是木头框架,下半部钉着草席,上半部是糊着纸的方菱。 将半门子向外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石榴树。 石榴树离屋子根基有一步远,它旁边是挨着墙的香台,树枝罩着香台,也遮挡着香台上方的窗户。 石榴树的树龄我没向老人打听过,所以无从知晓,但碗口粗的树干足以说明,它已历经几十载风雨霜雪。 春暖花开时节,看似毫无生机、灰色的枝条上冒出点点绿色,石榴树开始发芽。不知不觉中长出新枝和绿叶,同时,树叶丛中有红点点冒出来,那是石榴花。有的三五成簇,拥挤着成长。 渐渐地,它们头部裂开,红红的花瓣,细黄的花蕾,很是鲜艳。自远处看,斑斑红色点缀在绿色的世界里,的确养眼。 过后几天,凋落的花瓣将树下染成一片红色,它在按自己的生理规律代谢陈旧、孕育果实。 不是每朵花都能结果,很多是“晃花”,屁股尖尖的,早晚会自行掉落。而能长成石榴的花,随着成长,屁股会越来越大,逐渐显露出石榴的形状。 石榴的生长期要半年左右,在我不经意中,石榴已提溜巴挂压弯了枝头,原本绿色的外皮逐渐变得微红。哈哈,解馋的日子到来了。 因为没有完全成熟,母亲不让我采摘。我没有听话,时常背着母亲,站在香台上偷摘。 用指甲抠开半圈外皮,双手挤按,石榴就裂为两半。 粒是白色的,吃到嘴里没有香味,只有出奇的酸和涩涩苦味。母亲的劝阻是正确的,但我克制不住馋劲,糟践了好多半生不熟的石榴。 偷摘要讲究方法,不能照一个枝子使劲,要均匀地下手,以免被母亲发现石榴“失窃”而招来责备。 有不健壮的石榴经不起风雨的考验,落在地下被毁了容。这样的石榴更是难吃,我不肖一顾。 到底长了多少石榴?我转着圈,调整着角度去数量。可每次数到半截就混了,太多太多了,真是大丰收。 母亲见到我数石榴,会很不满意,象不能数除夕夜的水饺一样,是忌讳的。原来,母亲是从贫穷年代熬过来的,对我们当地的风俗很是在乎:数了吃的东西会过穷的。 八月十五过后,石榴真的成熟了,个个满身紫红,有的咧开“大嘴”,能看见里面饱满而红润的颗粒,真叫馋人。 此时,可以放开膀子吃了。拨下几粒拢在手心,顺势掩进口中,即甜又酸,开胃开心。 采摘时,不能硬拽,而是用剪刀从石榴根部剪下。 见到大而顺眼的,母亲会多剪下块枝条,用麻线绑住挂在屋里的墙上。 只要不碰不挤,石榴能保存好长时间。虽然外皮没了水分,可里面的粒粒充盈着呢! 石榴,是过年解馋的好营生。 前些年,母亲在老石榴树的位置,又栽种了棵石榴树,近两年已开始结果。可能是由于年龄的关系,我对它不再关注,长熟的石榴我不会品尝一粒,感觉没有了童年时石榴的香浓气味。 童年的石榴树早已消失,不,它一直、且永远在我的脑海中。 |